Gigaom的突然倒閉留給我們什麽思考?
前兩天我們報道了 Gigaom 網站關閉的事情。這家倍受尊敬的老牌科技博客突然倒下,留給科技界遍地嘆息。表面上看起來 Gigaom 並不像遭遇到了這麽大的危機。這家成立 8 年多的科技博客有著 70 多個員工,每個月流量達到 600 萬,他們的線下活動和研究報告質量一直很高。創始人 Om Malik 去年還宣布將接受 800 萬美元的融資。然而也有人認為正是投資方的壓力使得 Gigaom 過於迫切地探索增長方式,反而導致了加速毀滅。
哥倫比亞新聞評論的記者近日采訪到了 Gigaom 高級作者 Mathew Ingram,向他詢問了有關 Gigaom 倒閉的事情,以及此事對科技媒體的警醒意義等。以下為雙方的問答:
問:在周一宣布倒閉之前,公司上下有任何跡象麽?
沒有。
問:所以你在公司倒閉之前完全一無所知?
對。我想大多數同事都跟我一樣,什麽都不知道。在宣布倒閉前一刻我們都還在寫東西。
我們最近的確是換了一個新的 CEO (Michael Rolnick),我以為他們只是覺得需要有點改變了,可能做些策略上的變動之類的。不過我們從來都沒想過會這樣突然倒閉,根本沒有人提過倒閉的事情,甚至都沒有人提過裁員減薪之類的。我們就是在周一下午突然收到了個電話,CEO 說公司馬上要關閉了,我們全部就這樣失業了。
問:事先沒有任何征兆就突然宣布倒閉,感覺還是挺寒心的。
對。其實我們大概也知道 Gigaom 最近有些資金壓力,但我們這麽多年來什麽時候沒有過資金壓力啊!我們根本沒有意識到問題有這麽嚴重。我們的新 CEO 剛上位的時候還跟我們描述了很多關於未來的計劃和願景,他的確也提到了我們面臨的挑戰,但我想應該沒有任何人能從他向我們說的話裏聽出我們馬上要倒閉的意思。
問:而且 Gigaom 看起來還做得非常不錯啊。這事兒能給其他媒體帶來什麽經驗?
見仁見智吧。Search Engine Land 的聯合創始人 Danny Sullivan 說過這件事,他認為對於媒體公司來說,拿風投的錢一定要謹慎。Gigaom 從一開始就拿了 VC 的錢,其他媒體創業公司大多不會。某程度上風投的錢就像金手銬,融資就是一筆“浮士德式交易”(即一個人對某種看似最有價值的物質太過於盲目崇拜,從而使他失去了理解其他有價值的東西或精神的理由和機會)。你為了拿到錢承諾了一定的增長速度和量級,如果沒達到這個增長的話,VC 就會瞬間失去興趣,然後(如果 VC 撤資的話)你的公司就完了。
問:我是想問你關於 Danny Sullivan 的言論來著。就像你說的,他覺得 Gigaom 的失敗正是因為拿了風投的錢,從而迫使自己太過急切地去獲得更多的用戶。
Danny 和其他創業者采取的模式是不拿風投錢,讓自己的現金流去養活公司,慢慢地成長。這毫無疑問是一種更安全的創業模式,問題在於通常情況下,這樣的公司都太慢了,而且很難成長得多大。
有人也會說:為什麽這些創業者不都選擇一個更慢而穩的創業方式呢?大家都靠現金流來養活自己,慢慢地成長,做一個小而美的公司多好。但是有的人就是不想這樣啊。有人生來就是想要做一番大事業。而要成就大事業,有時候你就是需要“向未來借貸”。你就是得描述一個多麽多麽牛逼的未來,讓大家都相信你,願意投資你。
我想 Gigaom 奇怪就奇怪在於,我們並不是一個垂直在某個被忽略的細分市場的小而美公司,但我們的也有一些方向是關註小而美領域的。另一個科技博客 Slate 的一個作者 Will Oremus 在一篇文章裏提到了 Gigaom 的這個特質:會很關註那些沒那麽熱的領域,例如清潔科技等。然後我們在這些領域裏建立起了絕對的領先地位。但是這些不那麽熱的領域很難給你帶來非常大量的讀者。所以某程度上,我們既難以和 BuzzFeed 或者 Vox 和 Vice 這樣的網站爭奪讀者的註意力,又不能成為 Danny Sullivan 提到那種小而美的公司,因為我們還是太大了。我們公司有點掙紮在這種矛盾之中。
問:這倒很有趣。因為你之前也寫過文章探討過現在的數字媒體們發展趨勢的弊端,你說過太多媒體在選擇關註點時都想囊括得既大又全。但 Gigaom 看起來並不是這樣的呀,你們看起來有自己很清晰的節奏啊。
這就有點像杠桿原理吧。如果你體量很小,全心全意投入在一個小的細分領域,非常專註地做一個小而美的公司,那你會成功的。如果你足夠大,成長得非常快速,覆蓋的面非常廣,那你也會成功。但是如果你兩頭不到岸,那就是死。某程度上 Gigaom 就是卡在這“死亡之谷”裏了。不夠大又不夠精。
就像三四年前,我們的流量很贊,大概能去到 6、7 百萬月獨立用戶。我們曾經是科技博客領域的領導者。但現在,網站們的月獨立用戶都奔著 2、3、4、5 千萬去了,而我們還是這樣。我們似乎永遠都上不去那個量級。
其實我們的模式就是提供免費的優質編輯內容,然後通過調研報告和活動來盈利。我認為我們在內容上其實做的不錯,但是通過調研報告和活動得到的收入低於預期 ,根本撐不住 Gigaom 這樣規模的公司。(編者註:Gigaom不提供廣告)
不過我仍然相信這個模式是可行的。也許沒有足夠可行到能匹配我們融到的錢,但我覺得還是可行。
問:假設公司還沒倒閉,你能想到什麽創新的模式,有可能可以阻止今天這個結果發生嗎?
就我能想到的,沒有。
問:換個輕松點的話題吧。你從 2010 年加入 Gigaom,你覺得媒體向互聯網過渡的過程中,最核心的東西有些什麽變化和演進?
現在回想起來感覺我在 Gigaom 像是待了十年一樣。2010 年的時候我離開多倫多的報紙 The Globe 來到 Gigaom,當時的科技媒體還是很不被看好的。對於純線上內容的模式,那時候還是有很大的不確定性的。當時沒有 BuzzFeed,沒有 Vox,沒有 The Verge,一切都是未知。而從那時起最大的變化是,除了那些偏遠地區的土豪集團還在想著大媒體公司,現在每個人都意識到線上才是內容的未來,一切工作要以線上為先。連 New York Times 這樣的雜誌現在都在喊 Digital First 了。五年前,這根本無法想象。
問:你在 Gigaom 做過哪些工作是你特別自豪的?
最自豪的就是我參與建立了一支叫 Gigaom 的團隊。當我剛來這兒的時候,整個公司只有12 個人,只有幾個作者。到公司關閉時,我們應該有 22 個作者了。我覺得幫助公司建立起這樣一個團隊,成長到現在的樣子,這就是我在 Gigaom 裏做過最自豪的事情了。即便我們最終失敗了,但我還是覺得我們做了一些非常棒的事情。即便只是轉瞬而逝的花火,我覺得值了。
而我覺得我們一起做的事情裏最突出的就是,我們為大眾擔任了“解說者”這樣的角色。在 Vox 出現之前,我們就已經在做這個事了。比如像 NSA(美國國家安全局)監視計劃泄露這種事情上,我們幫讀者整理大量的雜亂信息和噪音,總結事件,幫助讀者判斷什麽是重要的什麽是不重要的。說白了,其實這正是新聞行業存在的大部分意義,至少從我的理解上是。
問: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麽?
Gigaom 宣布關閉之後我已經陸續接到一些人的電話了,其實有不少新的工作機會。其實在公司倒閉之前我也已經在接觸一些人,考慮一些新的機會——只是純屬巧合啦,我並沒有提前知道公司會倒閉。大體上來說,現在我在考慮是回歸到我熟悉的傳統形態的媒體還是繼續在純數字媒體的方向上追求一些東西。
問:你有偏向嗎?你曾經是數字媒體領域的專家,如果你回到受數字媒體影響巨大的傳統媒體裏工作,那感覺估計很微妙吧。
也說不上是專家啦。不過是啦,我還是非常著迷於媒體的演進和最終的走向。我們正站在另一個起點,而不是終點。比賽才剛剛開始。
36 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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