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rris_2007 發表於 2016-7-11 22:10:00

老山師長講“712大捷”:僅炮彈就消耗3400多噸


資料圖:老山首戰師長劉昌友

1984年4月28日,14集團軍40師師長劉昌友指揮他的部隊,經過三晝夜的血戰,收復了被越軍非法佔領達五年之久的我國神聖領土;雲南省麻栗坡縣老山地區,並在此之後的數月內,擊退了敵軍數十次的反撲,牢牢地守住了老山,譜寫了一部人民軍隊驚天地泣鬼神的壯麗詩篇,為中華民族捍衛領土主權的歷史譜寫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其中打最漂亮的就是“7.12大捷”。

越軍指揮這次反撲的是二軍區司令武立,這個武立是個中國通,上世是五十年代中期曾在南京高等軍事學院學習過。他和我們昆明軍區前指的黃德懋將軍是同學,對我軍的戰略戰術可以講是爛熟於心。越軍非法入侵老山地區的五年多的時間,他苦心經營,把老山地區建成一個綜合亞熱帶山嶽叢林地帶特點、現代化防禦工事和火力配合,由王牌軍駐守的強大戰略支撐點。這家夥曾經在作戰會議上吹牛:“如果中國軍隊攻上老山,我這個司令不當了!”但他作夢也沒有想到,我只用了三天就把他那支曾經戰勝過美軍的王牌部隊和永固工事打了個稀巴爛,收復了老山和松毛嶺高地和那拉地區。

我軍攻占老山、松毛嶺等地後,越軍先後組織了數十次的進攻,但都被我軍擊退了。大概越軍高層和武立覺著這種“零打碎敲”的方式不能解決問題,想來個一戰定輸贏。拼血本孤注一擲制定“MB-84北方戰役計劃”又叫“北光行動”的作戰計劃(北光是越北的一個地名)。

司令還是要當的!”

我們的部隊也不是“吃乾飯”的,通過各種偵察手段,已經明確獲得敵軍的動向,備戰工作正緊鑼密鼓地進行。

從各種渠道得來的情報表明,敵人發動大規模進攻的日期已經迫在眉睫了。7月10日,軍區前指又在磨山召開緊急會議,張铚秀司令員和軍區的主要領導都出席了。馬上可能就要開仗了,得先行一步,前指的會還沒完,我就讓師作戰科長把師所屬部隊軍政主官先叫到師指揮所等候。他們剛到不久,我和陳培忠政委就從磨山趕回了師部。在會上我傳達前指的會議精神和敵情通報及我軍最新的軍事布署。為了對付越軍的進攻,在船頭地區(八里河東山、老山、松毛嶺、那拉口子等都在船頭地區內)。我軍除了繼續保持強大的炮火優勢外,總兵力也達到3萬人以上。我們師的任務是負責瀘江以西地區的防禦作戰(即老山、松毛嶺高地和那拉口子地區)。

這次作戰任務是非常艱巨的。如果把八里河東山和老山作為船頭地區的兩扇大門的話,那麼松毛嶺、那拉山口就是這兩扇大門上的門坎,沒有門坎大門就關不上!越軍肯定要在這裏和我們死拼,對此必需要有充足的思想準備。而這一帶的形地不如老山,不是地形險要易守難攻,而是易攻不易守。根據各種情報匯總,敵人極有可能在這幾天發動進攻。部隊必須在11號淩晨前作好一切戰鬥準備,白天三分之一、晚上二分之一的戰鬥人員進入前沿陣地,其他人在掩體內休息。武立不是準備打三天收復失地嗎?我們準備和他血戰五天。具體兵力使用:119團打兩天,撤下休整,由118團接替,118團已在曼文待命;118團打3天,休整後,119團再把三個營並為兩個營再上(在當時的情況下不可能馬上為119團補充未經訓練的新兵)。師裏決定把直屬隊的駕駛員和其他後勤人員編為三個連,已在平寨展開軍訓,作為預備隊。我們要堅決打好這一仗,不惜戰到最後一個人,也不能讓越軍得逞。

這次打敵反撲的作戰,一定要充分發揮我們的炮兵優勢,以火炮殲敵為主。除了陣地現有的炮彈儲備,後勤再抽調200台汽車搶運炮彈。每門迫擊炮至少要準備3根撞針,一根彎了換上再打!122毫米榴彈炮計劃每門炮打7噸炮彈(54式122毫米榴彈炮炮彈全重,包括彈丸、發射藥筒重約30千克,7噸約有240發炮彈),66式152毫米加農榴彈炮打8噸(約合130發炮彈),59式130加農炮打9噸(約合200發)。在短時間內打出這麼多炮彈,要超過教程的兩倍還多,炮管會打紅了。我講了打紅也得打(後來炮戰最激烈時,炮管上的烤漆都迸落了,炮管打得通紅,戰士們抽煙往炮管上一按就著了)。如果按教程打,這個仗就沒法打了。戰後有人說我不按規矩“出牌”,我說什麼叫規矩?規矩是人定的,是實戰中打出來的。我們師老山地區防禦作戰戰例後被選入解放軍國防大學和美國西點軍校的教材,炮兵作戰使用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點,這不就成規矩了嗎?當然這是後話。在那次會議的最後我強調指出:炮兵不打掉三分之二以上的敵人,不算完成任務!戰後統計,敵人傷亡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我們火炮打的。

讓我高興的是,我們師的易副師長是個老炮兵,很有兩下子,前段攻老山,炮就打得很好,這回我對他也充滿了信心!

聊完了炮兵再講講包打前兩天的119團,這支部隊和118團一樣都是從抗日戰爭走過來的英雄部隊,前身是山西抗日“決死隊”,參加過1979年初的自衛反擊作戰和1984年4月28日攻占662.6高地(松毛嶺)的作戰,善打硬仗。團長張又俠雖說是開國上將張宗遜的兒子,但絕不是坐火箭升上來的,而是從列兵、班長、排長走過來的,具有豐富作戰經驗。4月28日以後,他身上長了不少小瘤子,我幾次催他看,他都不動窩兒。後來我急了,跟他嚷嚷了好幾回:“你再不去,就趕不上打大仗了!”並親自把他“押到”醫院。也是湊巧,7月11日他病好出院趕回部隊,這讓我對打贏這場仗更有信心。

7月11日夜,越軍持續不斷的炮擊突然停了,師電台台長向我報告,敵人的無線電聯絡中斷了。參謀人員用有線電向各前沿觀察所詢問,回答也是一樣,敵人沒有任何動靜,多年的軍旅生涯直覺地告訴我,馬上就要打仗了。

7月11日入夜,越南二軍區司令武立,副司令“密”、副參謀長“勝”坐陣那頓督戰。三一三師、三五六師、三一六師師長也分別在八里河東山、清水、老山這三個方向督戰。我119團兩個營的防禦正面上有越軍的兩個主力團,在師作戰會議上,我提出“敵打我陣地,我打我前沿”。具體講就是敵人炮火炮擊我陣地時,敵人步兵在陣地前方衝鋒,這時我軍火炮就應該炮擊陣地前沿,消滅衝上來的敵軍。我把炮火分為4個層次:60炮、82迫擊炮應該打擊我們陣地前沿300米地段,300米~1000米用122毫米榴彈炮,1000米~4000米用107毫米、130毫米火箭炮打,第四層敵縱深地帶則由152毫米加榴,130毫米加農炮打。整個我防禦正面敵人的前沿縱深都在我軍的強大炮火控制之下。

7月11日半夜我給張又俠團長打電話,問他如果他當越軍指揮官,假定淩晨3點發動進攻,部隊應該在什麽位置?他回答說應該在陣地前600~800米處,我接著說:“那好,你的部隊在這個位置,我就打這裏!你告訴趙扣斌(炮群指揮)準備開炮吧。”淩晨2:45分,我師監聽電台裏,又傳來了短時間電流的沙沙聲。然後聽到越語的呼叫:“3點鐘開飯完畢”。

淩晨3點鐘,我下達命令:各團炮群開始對表。倒計時1秒時我下令:“炮火準備開始!”

剎那間,700餘門大炮同時開火,天崩地裂,震耳欲聾,在曼棍洞師指揮所都能看到敵軍陣地升起的火光濃煙,聞到隨風飄過來的硝煙味兒。

首輪炮擊以後,居然沒有動靜,監聽電台也沒有聽到越軍的反應。據後來抓到的俘虜供述;我軍的第一輪炮擊就打得敵人死傷慘重,兩個營長都被炸死了,但越軍的基本戰鬥隊形沒有亂,戰前上司交代誰亂動槍斃誰!

在我二輪炮擊過後,越軍頂不住了,監聽台裏傳來越軍的一片慌亂呼救之聲。本來按照越軍的如意算盤是讓突擊隊秘密運動到我前沿陣地,然後再猛烈炮擊,部隊一擁而上拿下我軍陣地。但沒想到我軍先發制人,這一頓炮彈把越軍攔腰斬斷,救護、後勤、預備隊(戰後發現這些預備隊的槍還都背在身後)都被消滅,走在最前面的突擊隊成了孤軍。但越軍畢竟也是久經戰陣的。武立從慌亂中清醒過來,馬上下令其炮兵開始準備,隱蔽的敵軍遠程重炮群的炮彈紛紛落在我軍指揮所和炮陣地上,造成了一定傷亡。“有來無往非君子”,敵人一開炮也暴露了目標。我下令遠程火炮急速還擊。只打了20分鐘,監聽台就聽到越軍在向上面報告:“中共軍隊的炮打得太準了,已經有27門重炮被擊毀!”敵人的火炮老實了。激戰到7月12日中午,前沿指揮員和120團團長謝聖明向我報告,在南戛山凹處大約有一個營的越軍正在休息待命。我一想,如果這個營投入作戰,對我松毛嶺部隊威脅極大。於是我果斷向易副師長下達炮擊命令,我師的一個122榴彈炮營,配屬我師作戰41師榴彈炮營及130火箭炮共32門炮發出的炮彈劈頭蓋臉地砸向越軍,越軍被打得死傷慘重,完全喪失戰鬥力。“每門炮再打6發!”我再次下令。越軍的一個營就這樣全報銷了。7月12日這一天,我軍炮兵共打了3400多噸炮彈!僅一炮連就發射炮彈1983發,平均每個戰士裝填炮彈打13.1噸!

火炮要打得準,炮兵偵察是主要的,在現代化炮位偵察雷達還不能普遍應用的情況下,炮兵偵察員目視偵察就是很重要的。這些炮兵的“千里眼”和“順風耳”為我們的炮彈“長眼睛”發揮了重要作用。老山地區地形複雜植被茂盛,為了發現敵人目標經常要爬上大樹。指揮排長魏興成和班長王心安,就是藏在大樹上發現了好幾處敵人的榴彈炮、加農炮和迫擊炮陣地。並指揮我軍重炮及時消除這些對我軍威脅很大的炮兵。但敵人也不是吃素的,我軍的炮兵偵察員是他們的眼中釘,王心安班長就死在越軍的高射機槍下,前胸被打了個茶杯大小的血洞!

我們的炮兵神勇,步兵也是真正的英雄鋼鐵戰士,從7月12日淩晨開始,越軍不顧我軍火炮給其造成的重大傷亡,按照原定方案向我119團所堅守的各個高地發起了幾十次排、連、營、團規模的瘋狂進攻,均被我軍擊退。

軍民魚水情,800多台民用車無償運炮彈。打7.12大反撲時,一線的炮彈消耗得很多,單憑軍區的後勤車輛已難保障了。在炮戰最緊張時,我們昆明軍區張铚秀司令員親自出馬,下令在公路攔截民用車輛,無論你拉的什麽貨,就地卸下,保證你不會損失。然後派人押車,到建水燕子洞(昆明軍區最大的炮彈儲存庫)拉炮彈。前後可能共征用了800多台民用車輛。那時,戰區的百姓,尤其是司機們覺悟還是很高的,他們不要報酬,任勞任怨,冒著危險把炮彈送到了最前沿的炮兵陣地,受到了戰士們的一致好評。

1984年7月12日19點50分,老山地區從淩晨開始的隆隆炮聲漸漸平息下來了。越軍在付出3000多人死傷的慘重代價之後,連我們的一個高地也沒奪去!

越二軍區司令武立在總參謀長黎中遜面前羞愧難當。不過這位參謀總長還算“大度”,他對武立講道:“你就是沒抓緊時機,再早20分鐘進攻,情況就不是這樣了。”

其實就是越軍早進攻兩個鐘頭、兩天,他們也打不贏我們!當然此仗我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傷亡了500多人,其中的一個連隊最後只剩下32個人。“軍隊的偉力在於民眾”,雲南邊疆各少數民族群眾,民工、民兵也為作戰勝利發揮了重大作用,有的甚至獻出了寶貴生命。 7月12日以後,敵人雖然仍不時騷擾我們的陣地,但再也沒有進行大規模的進攻,武立三天收復的計劃,僅7月12號一天就把他們徹底打服了!

戰後的日子,如何處理敵軍屍體成了大問題,有的地方的敵人死屍堆了好幾層,天熱又不下雨,都腐爛了,用白酒、消毒液帶兩層口罩都不管用,那個味兒離著老遠就聞得見。讓他們按照我們的要求來收屍,白天空手打著白旗來,可他們不聽,晚上打著手電來,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後來只好由我們去處理。我軍烈士有的殘肢斷臂也很慘,我們找了80多個木匠,晝夜趕制棺材,按照烈士軍帽、衣服和鞋底的編號姓名一一裝殮好裝棺入葬。

7月30號以後,我們師把老山防務交給11軍32師後,撤到馬關地區休整。1984年底我到14軍任副軍長。1989年我調雲南省軍區,又到雲南前直到1991年初老山地區作戰結束,可以說14軍老山作戰由我開始,也由我結束。1992年5月我又擔任雲南邊境掃雷指揮部總指揮長。多年的戰爭,敵我雙方埋了數以百萬顆的地雷和各種爆炸物,給我們邊民造成了重大的人身傷亡財產損失。掃雷和打仗一樣責任重大,我兢兢業業幹了幾年,在一線戰友的艱苦努力無私奉獻之下,我們創造了世界掃雷史上的多個第一:掃雷部隊未死亡一人,速度比外軍快3倍,外軍掃雷每平方米耗資2美元(約合16元人民幣),而我們只花費人民幣4分錢!掃雷任務完成後,我去國防大學進修了一段時間,又任雲南省軍區副司令。現在我雖然退休賦閑在家,但我仍關注著軍事和國家安全,如果有需要我這個老兵,我還會發揮餘熱,揮戈上陣的。(文|兵器知識 圖|田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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