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費實質縮減,美國真裁軍了
本周最大的軍事新聞,無疑是全球軍費支出最龐大的國家——美國——公布了其2022年的國防預算。2021年5月28日,拜登政府向美國國會提交了2022財年聯邦政府預算要求詳目,其中美國國防部申請預算總額為7150億。這一數字雖然比2021年預算7040億預算高110億美元,增幅達1.1%,但比2020年的7230億美元要低。自去年疫情爆發以來,美國一直採取寬鬆的貨幣政策以挽救經濟,當下美國正面臨著較為嚴重的貨幣購買力下降。如果我們考慮到美聯儲公布的3%的主要通貨膨脹率,那麽2022年美軍的名義軍費雖然有所上升,但實際軍費是實質上縮減的。這一點也得到了共和黨的確認,老牌共和黨保守眾議員、來自阿拉巴馬州邁克·羅傑斯直接指責拜登“不誠實”,他聲稱軍費的漲幅“甚至還比不上通貨膨脹”。但考慮到共和黨目前在兩院一府中輸得透徹,保守派的反對也僅僅只能停留在口頭上,無法在立法上干擾民主黨通過今年的預算。
不過,考慮到美國經濟的現狀,即便是最激進的保守派共和黨,在今年美軍軍費上漲問題上也沒有什麽太多回旋的餘地。新冠疫情重創了美國經濟,也導致特朗普時代的軍費增長計劃在2020年戛然而止,特朗普最後一年的軍費也下降到7040億,考慮到通脹,這一數字和奧巴馬時代幾乎相同。即便今年美國疫情有所好轉,但全美經濟恢復態勢仍然不明顯,美國政府財政壓力極大,軍費的蛋糕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大的。可以說美國各個派別的政治勢力在軍費維持不變這一問題上是有一定的共識的。
裁軍
軍費縮小了,怎麽花就成了重要問題。在美軍軍費盤子實質縮小的情況下,部隊規模和新裝備研發投入成了不可兼得的魚與熊掌。對此,美國的選擇是——裁軍。美軍在新預算中縮減了人員編製、減少海外基地資金、同時大量退役了現役裝備以節約資金。
美軍計劃在2022年退役42架A-10,48架F-15C/D和47架F-16共138架戰機,4架E-8“聯合星”和全部20架RQ-4“全球鷹”。在海軍方面2艘提康德羅加級導彈巡洋艦和4艘瀕海戰鬥艦等。這輪裁軍共為美軍節省大約25億美元。盡管美軍並沒有實際上縮減部隊編製,但是考慮到2021年美國空軍入列的F-35數量為96架,入列驅逐艦不到1艘,美軍的水面艦艇部隊與空軍機隊正式進入規模萎縮時代。
除了縮減技術兵器以外,美軍還裁撤了人力。2022年的預算還要求將美軍現役和預備役部隊的總員額從2021財年授權的215.0375萬人稍減至214.59萬人。只有太空軍的員額被安排擴大,從21財年授權編製的6434人擴大到8400人。
除了裁撤現役兵力以外,美軍在2022年也大幅度降低了裝備採購費用。在FY2022的財年採購中用於購買新設備的採購資金將下降近6%,至1336億美元。美國傳統上將採購分為9個部分:1.航空器相關系統、2.C4I指揮控製情報系統、3.地面系統、4.導彈防禦系統、5.彈藥、6.艦船建造和海事系統、7.空天系統、8.科技、9.任務支持活動。9個項目裏,只有C4I採購、造船經費、空天和科技四個項目的採購經費有所上漲。
反映到具體“大件”購買上,美軍三軍主戰兵器的採購數量都有所減少。在空中平台方面,美國空軍今年僅計劃採購85架F-35戰機,而去年為96架。除此以外,美海空軍軍KC-46的採購數量從去年的15架縮減至今年的14架;P-8A反潛機的採購數量由去年的9架縮減至今年的0架;F-18E/F採購數量從24架縮減至0架;V-22採購數量從15架縮減至8架;AH-64E“阿帕奇”攻擊直升機的採購數量從52架縮減至30架;UH-60“黑鷹”從66架縮減至48架;不再繼續採購MQ-4無人機;“薩德”的系統採購數量從39套下降到18套等。這種採購數量的減少,導致美軍的整體規模也會在未來幾年有實質性的下降。
幾乎所有“大件”的採購都有所降低
對於美軍而言,裁撤部隊不是什麽新鮮事兒,自90年代以來,美軍進行過多次部隊編製調整,部隊規模整體而言是一直在下降的。然而,正如減脂和節食的區別一樣,這是美軍自冷戰結束以來首次因為經濟原因裁撤部隊規模,因此雖然這次裁撤的部隊不多,但仍具備一定的歷史意義。
雖然部隊規模有調整,但對美國各方勢力來講能通過法案裁軍或多或少是個好事兒。這說明拜登時代美國各方政治勢力就美軍如何發展達成了政治上的共識。過去幾年裏,議會和美軍爭吵的一個重點,就是要不要繼續維持美軍冷戰結束以來的龐大體量。美軍軍方的觀點是裁撤老式武器,全力投入新武器採購和研發,以維繫機動部隊質量,而美國國會則堅持要求美軍維持龐大的編製,尤其是海軍編製,以便隨時向熱點地區增兵。
而過去幾年美軍的實質部署出現的種種問題,則讓議會變得更加傾向於美軍的觀點。美軍雖然依然擁有包括30多個戰鬥機聯隊、11艘航母和10個兩棲戒備群在內的龐大部隊,但在熱點地區的機動部署上,美軍常年只能保持出動十分之一的兵力,也就是大約兩個戰鬥機聯隊、一艘航母、一個戒備群級別的兵力。美國龐大的本土兵力在實際部署上成了大宋的禁軍、大明的衛所——空有龐大編製,但無法抽調機動兵力。這樣的情況下,維持龐大的本土兵力無疑是得不償失的,“增肌減脂”就很容易在民主黨“氣氛和睦”的議會氛圍內達成共識。
有取有舍
軍費的盤子縮小了,如何在軍兵種間進行分配就成了問題。我們講,軍事是政治的延續,美國軍事發展也逃脫不了政治的束縛。在具體蛋糕分配上,受限於美國政治力量的錯綜複雜和軍兵種利益間的糾葛不清,拜登作為美國政治勢力的“最大公約數”,也無法按照理論上的最優解去切蛋糕。這一點也體現在本輪軍費分配上。
本輪軍費分配中,美國陸軍的預算為1740億美元,相較21財年(FY21)下降了15億美元。與此同時,美海軍申請2070億美元預算,相較去年增加了46億美元;美空軍撥款2040億美元,相較去年增加了88億美元。美國防部部局機關1178億美元,基本持平;太空部隊則從去年的154億美元預算增加到175億美元預算。
美國陸軍的軍費並未按照此前吹風的那樣“大幅度削減”,而是進行了有限的削減,此前,盡管陸軍出身的防長奧斯汀和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米萊都向拜登保證,美國陸軍“服從民主黨領導,說裁軍費就軍費”。但是,在美軍大部分高官都出身於陸軍的政治現實下,拜登也沒有能力裁減太多陸軍軍費。何況美國陸軍在中俄陸軍崛起的今天,確實面臨質量和數量上的雙重落後。
因此,在本輪軍費支出中,美國陸軍六大現代化項目——遠程精確火力、下一代步兵戰車(NGCV)、陸軍網絡、防空反導、未來直升機項目和士兵殺傷力基本上都維持了投資。對於美國陸軍來講,俄羅斯在崛起,亞太地區也絕非和陸戰無緣,很多東西美國陸軍都是要“重頭再來”以趕上對手的。
陸軍大件基本上保住了
當然,不管美帝如何在軍費盤子有限的情況下按字面意義地去“朝三暮四”,其本輪軍費改革的最終目的還是要擠出經費去增加下一代武器,如高超音速武器、六代機和至關重要的下一代核載具的研發支出,以確保美國軍事技術的長期優勢。在2022財年國防部預算的要求中,研究、發展、試驗與鑒定經費高達1120億美元,比2021財年獲批的預算增長5.1%。
研發支出增加的部分,將投資微電子、高超音速導彈、人工智能、網絡空間能力、核投送技術和5G網絡等先進技術上。其中微電子領域將獲得23億美元、人工智能將獲得8.74億美元、5G網絡獲得3.98億美元,而高超音速技術則獲得多達38億美元的投資。
這些投資都是針對迫切需要的軍事短板的投資。就拿5G和人工智能、網絡空間投資來講,這些資金主要針對新的指揮控製和打擊體系結構方面。美軍在太平洋地區潛在的作戰模式以聯合作戰為主,而美軍正在推進的聯合全域指揮控製概念,希望使美國聯合部隊能利用戰區的所有傳感器,將目標信息傳遞給射程內的任何打擊武器,並通過聯合指揮系統進行優先級排序。而這些技術離不開新的5G、人工智能和網絡技術。
而在美國目前最關心的高超音速武器方面,擁有一定高超音速技術儲備的美軍,希望通過加大投資的方式,提早定型入列一批高超音速武器,以彌補太平洋方向上打擊鏈上的差距——換句話說就是解決“有無”。這筆資金將用於部署美國陸軍第二個連隊的遠程高超音速武器“LRHW”,該連隊計劃在2025年成軍。在海軍方面,高超音速武器的投資將用於改進DDG 1000型驅逐艦使其擁有高超音速武器發射能力;在空軍方面,美國空軍開始購買AGM-183A“先進快速反應武器”,計劃在2023年前。
對於美軍而言,盡管下一代高超音速武器或多或少都有點“不盡如人意”,但是聊勝於無的道理美軍還是懂的,美軍希望在關鍵節點——也就是2027年前,盡可能在印太地區前進部署數個中隊/連隊的高超音速武器。
除了這些高級武器的投資以外,一些華而不實的武器,比如電磁炮和美國陸軍1000英里超級大加農也被砍掉了研製經費,其中電磁炮的經費更是被砍到了0。
歸歸歸歸歸歸0
而隨著美軍核武庫面臨老化,在本輪預算中所有與戰略核投射能力相關的項目都獲得了更高的投資經費。除了傳統的B-21、“哥倫比亞”級導彈核潛艇、地面戰略威懾彈道導彈系統(GBSD)的投資大幅度上漲以外,美國國防部還增加了對下一代核巡航導彈、LRSO遠程防區外武器的投資。除此以外,“俄亥俄”級戰略核潛艇和“三叉戟D2”彈道導彈的延壽計劃也獲得了更大的投資。
對於美國人而言,這筆不菲的花銷是省不了的,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戰略武器動輒千億美元級別的採購經費還會吞噬海量軍費,影響其他武器的採購。不過“幸運”的是,就算是最近期的項目——B-21項目試飛也要到2022年年末,這些“吞金巨獸”的採購那都是20年代中後期乃至30年代的後話了。
雖然美軍在部隊規模上進行了縮編,但是在“備戰打仗”方面,美軍卻增加了支出,在2022財年中,美軍採購了大量精準彈藥,包括SDB-II空地精準炸彈、JASSM遠程防區外空地導彈、LRASM遠程空艦導彈和PrSM陸基遠程精準打擊能力的採購/研發資金有所增加。2022年的年度預算還有一份名為“太平洋威懾倡議”的預算申請,這份預算申請了51億美元,其中49億美元用於投資聯合部隊的打擊能力,包括用來緊急採購“戰斧”系列巡航導彈和反艦導彈等印太戰區急需的打擊武器,此外,美軍還加大了印太戰區基礎設施的投資。
以後再說
拜登任期內的主要軍事政策,無疑要延續特朗普時代製定的“大國競爭”戰略,實質性地與中國、俄羅斯進行軍備競賽,維繫霸權主義。但中美實力肉眼可見的此消彼長情況下,新上任的拜登對整體時局有了新的判斷。
特朗普任期內,美軍開始承認目前的技術和兵力有可能無法實現美國最高領導層的意志,現有的兵力部署和兵器技術水平,無法在一場潛在的戰鬥中擊敗中國,從而在軍事上處於不利的地位。而在拜登時代,美軍更是直接把“美國在特定戰場上會遭遇失敗”這一問題放在了輿論場中。不管是是今年3月印太司令部兩位主官面對國會質詢的直白回答,還是前幾天曝光的誇張的“2030年美軍開掛打贏解放軍”,都是在給美國普羅大眾和精英“打預防針”,反映出美軍對於“大國競爭”時代中美軍事衝突的預案和信心。
對於美國軍方來講,目前美軍相對於其競爭對手最大的優勢是規模,無論是存在財產(航母、核潛艇、核彈頭核載具等),還是新增資產(F-35採購量、精準彈藥採購量)都對解放軍有著極大的優勢,美軍目前面臨的劣勢是預設作戰區域地理方面的劣勢和先進技術方面的劣勢,解放軍已經在十二五到十三五時期採購了大量四代平台和四代打擊武器,對美國形成了不對稱的優勢。
“規模優勢”
在拜登任期(2021-2024年)內,中美規模差距是會隨著時間推移縮小的。尤其是進入“十四五”以後,解放軍會大量採購列裝第四代平台,大量新裝備的入列會顯著縮小中美的軍力差距。在這種情況下,拜登縮小規模,無疑是一種“時間換空間”,放棄對中國的“絕對優勢”,通過允許在未來4年內中美軍力實質上“縮小差距”的方式,在2027年節點期間盡可能在技術上保持優勢。在本輪預算中,美軍裝備的換裝節點,也會指向2025到2030年左右,可以看做是美國對於我國2027年節點的回應。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兩個前提之上:我們的裝備建設是按部就班可預測的;美軍的開發工作是順利平穩可預期的。即便中間出現了什麽超過預期的情況,那麽大力投資未來平台的拜登也不用害怕背負“攻守之勢異也”的罪名——那時候他也不在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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