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六韜 [打印本頁]
文韜·文師
文王將田,史編布蔔曰:“田於渭陽,將大得焉。非龍、非螭,非虎、非羆,兆得公侯。天遣汝師,以之佐昌,施及三王。”
文王曰:“兆致是乎?”
史編曰:“編之太祖史疇,為禹占,得臯陶兆比於此。”
文王乃齋三日,乘田車,駕田馬,田於渭陽,卒見太公,坐茅以漁。
文王勞而問之曰:“子樂漁也?”
太公曰:“臣聞君子樂得其誌,小人樂得其事。今吾漁甚有似也,殆非樂之也。”
文王曰:“何謂其有似也?”
太公曰:“釣有三權;祿等以權,死等以權,官等以權。夫釣以求得也,其情深,可以觀大矣。”
文王曰:“願聞其情。”太公曰:“源深而水流,水流而魚生之,情也。根深而木長,木長而實生之,情也。君子情同而親合,親合而事生之,情也。言語應對者,情之飾也;言至情者,事之極也。今臣言至情不諱,君其惡之乎?”
文王曰:“惟仁人能受至諫,不惡至情,何為其然!”
太公曰:“緡微餌明,小魚食之;緡調餌香,中魚食之;緡隆重餌豐,大魚食之。夫魚食其餌,乃牽於緡;人食其祿,乃服於君。故以餌取魚,魚可殺;以祿取人,人可竭;以家取國,國可拔;以國取天下,天下可畢。嗚呼!曼曼綿綿,其聚必散;嘿嘿昧昧,其光必遠。微哉!聖人之德,誘乎獨見。樂哉!聖人之慮,各歸其次,而樹斂焉。”
文王曰:“樹斂若何而天下歸之?”
太公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則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則失天下。天有時,地有財,能與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歸之。免人之死,解人之難,救人之患,濟人之急者,德也。德之所在,天下歸之。與人同憂、同樂、同好、同惡者,義也;義之所在,天下赴之。凡人惡死而樂生,好德而歸利,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歸之。”
文王再拜曰:“允哉,敢不受天之詔命乎!”乃載與俱歸,立為師。
譯文
周文王準備去打獵,太史編占蔔以後說:“您這次到渭河北岸打獵,將會得到巨大的收獲。所獲得的不是龍,不是彨,不是虎,也不是熊,而是要得到一位公侯之才。他是上天賜給你的老師,輔佐您的事業日漸昌盛,並將施恩加惠於您的子孫後代。”
文王問:“占蔔的結果果真有這麽好嗎?”
史編回答說:“我的遠祖史疇曾為禹占蔔,結果得到臯陶。那次的征兆正與今天的相似。”
文王於是齋戒三天,然後乘著獵車,駕著獵馬,到渭水北岸打獵。終於見到了太公正坐在長滿茅草的河岸邊釣魚。
文王上前慰勞並詢問:“先生喜歡釣魚嗎?”
太公回答說:“我聽說君子樂於實現自己的抱負,平凡人樂於做好自己的事情。現在我釣魚,與這個道理很相似,並不是真正喜歡釣魚。”
文王問:“這兩者之間有何相似之處呢?”
太公回答說:“釣魚比如人事,有三種權術。用厚祿收買人才,如同用餌釣魚;用重金收買死士,也如同用餌釣魚;用官職招攬人才,也如同用餌釣魚。凡是垂釣,目的都是為了得魚,其中的道理十分深奧,從中可以看到大的道理。”
文王說:“我願意聽聽這深奧的道理。”
太公回答說:“水的源流深,水流就不息,水流不息,魚類就能生存,這是自然的道理;樹的根須深,枝葉就茂盛,枝葉茂盛,果實就能結成。這也是自然的道理;君子情投意合,就能親密合作,親密合作。事業就能成功,這也是自然的道理;言語應對,是用來掩飾真情的,能說真情實話,才是最
好的事情。現在我說的都是真情實話,毫無隱諱,恐怕會引起您的反感吧?”
文王說:“只有具備仁德品質的人才能接受直率的規諫,而不厭惡真情實話。我怎麽會反感呢?”
太公說:“釣絲細微,魚餌可見,小魚就會上鉤;釣絲適中,魚餌味香,中等大小的魚就會上鉤;釣絲粗長,魚餌豐盛,大魚就會上鉤。魚要貪吃香餌,就會被釣絲牽住;人要得到君主俸祿,就會服從君主任使。所以用香餌釣魚,魚便可供烹食;用爵祿網羅人才,人才就能盡為所用;以家為基礎取國,國就能被據為己有;以國為基礎取天下,天下就可全部征服。可嘆啊!土地廣大,國祚綿長,它所積聚起來的東西,最終必將煙消雲散;默默無聞,不動聲色地暗中準備,它的光芒必將普照四方。微妙啊!聖人的德化,就在於獨創地、潛移默化地收攬人心。歡樂啊!聖人所思慮的事情,就是使天下人人各得其所,而建立起各種爭取人心的辦法。”
文王問道:“該制定什麽辦法才能使天下歸心呢?”
太公回答說:“天下不是一個人的天下,而是天下所有人共有的天下。能同天下所有人共同分享天下利益的,就可以取得天下;獨占天下利益的,就會失掉天下。天有四時,地有財富,能和人們共同享用的,就是仁愛。仁愛所在,天下之人就會歸附。免除人們的死亡,解決人們的苦難,消除人們的禍患,解救人們的危急,就是恩德。恩德所在,天下之人就會歸附。和人們同憂同樂,同好同惡的,就是道義。遭義所在,天下之人就會爭相歸附。人們無不厭惡死亡而樂於生存,歡迎恩德而追求利益,能為天下人謀求利益的,就是王道。王道所在,天下之人就會歸附。”
文王再次拜謝後說:“先生講得太好了。我怎敢不接受上天的旨意!”
於是,把太公請上獵車,一起回到國都,並拜他為師。
文韜·盈虛
文王問太公曰:“天下熙熙,一盈一虛,一治一亂,所以然者,何也?其君賢不肖不等乎?其天時變化自然乎?”
太公曰:“君不肖,則國危而民亂,君賢聖則國安而民治,禍福在君不在天時。”
文王曰:“古之賢君可得聞乎?”太公曰:“昔者帝堯之王天下,上世所謂賢君也。”
文王曰:“其治如何?”
太公曰:“帝堯王天下之時,金銀珠玉不飾,錦繡文綺不衣,奇怪珍異不視,玩好之器不寶,淫佚之樂不聽,宮垣屋室不堊,甍、桷、櫞、楹不斫,茅茨偏庭不剪。鹿裘禦寒,布衣掩形,糲糧之飯,藜藿之羹。不以役作之故,害民耕織之時。削心約誌,從事乎無為。吏忠正奉法者,尊其位;廉潔愛人者,厚其祿。民有孝慈者,愛敬之;盡力農桑者,慰勉之。旌別淑慝,表其門閭。平心正節,以法度禁邪偽。所憎者,有功必賞;所愛者,有罪必罰。存養天下鰥、寡、孤、獨,振贍禍亡之家。其自奉也甚薄,共賦役也甚寡。故萬民富樂而無饑寒之色,百姓戴其君如日月,親其君如父母。”
文王曰:“大哉,賢君之德也。”
譯文
文王問太公說:“天下紛雜熙攘,有時強盛,有時衰弱,有時安定,有時混亂,其所以這樣,是什麽緣故?是由於君主賢明與不肖所致呢?是因為天命變化自然遞嬗的結果呢?”
太公回答說:“君主不賢,則國家危亡而民眾變亂;君主賢明,則國家安定而民眾順服。所以,周家的禍福在於君主的賢與不賢,而不在天命的變化。”
文王問道:“古時賢君的事跡,可以講給我聽聽嗎?”
太公回答說:“從前帝堯統治天下,上古的人都稱道他為賢君。”
文王問道:“他是怎樣治理國家的?”
太公回答說:“帝堯統治天下時,不用金銀珠玉作飾品,不穿錦繡華麗的衣服,不觀賞珍貴奇異的物品,不珍視古玩寶器,不聽淫佚的音樂,不粉飾宮庭墻垣,不雕飾甍桷椽楹,不修剪庭院中的茅草。以鹿裘禦寒,用粗布蔽體,吃粗糧飯,喝野菜湯。不因征發勞役而耽誤民眾耕織。約束自己的欲望,抑制自己的貪念,用清靜無為治理國家。官吏中忠正守法的就升遷其爵位,廉潔愛民的就增加其俸祿。民眾中孝敬長者、慈愛晚輩的給予敬重,盡力農桑的予以慰勉。區別善惡良莠,表彰善良人家,提倡心誌公平,端正品德節操,用法制禁止邪惡詐偽。對自己所厭惡的人,如果建立功勛同樣給予獎賞;對自己所喜愛的人,如果犯有罪行也必定進行懲罰。贍養鰥寡孤獨,賑濟遭受天災人禍之家。至於帝堯自己的生活,則是十分儉樸,征收賦稅勞役微薄。因此,天下民眾富足安樂而沒有饑寒之色,百姓擁戴他如同景仰日月,親近他如同親近父母。”
文王說:“偉大呀!帝堯這位賢君的德行。”
文韜·國務
文王問太公曰:“原聞為國之大務,欲使主尊人安,為之奈何?”
太公曰:“愛民而已。”
文王曰:“愛民奈何?”
太公曰:“利而勿害,成而勿敗,生而勿殺,與而勿奪,樂而勿苦,喜而勿怒。”
文王曰:“敢請釋其故。”
太公曰:“民不失務,則利之;農不失時,則成之,省刑罰,則生之;薄賦斂,則與之;儉宮室臺榭,則樂之;吏清不苛擾,則喜之。民失其務,則害之;農失其時,則敗之;無罪而罰,則殺之;重賦斂,則奪之;多營官室臺榭以疲民力,則苦之;吏濁苛擾,則怒之。故善為國者,馭民如父母之愛子,如兄之愛弟。見其饑寒,則為之憂;見其勞苦,則為之悲;賞罰如加於身,賦斂如取己物。此愛民之道也。”
譯文
文王問太公道:“我想知道治國的根本道理。要使君主受到尊崇,民眾得到安寧,應該怎麽辦呢?”
太公答道:“只要愛民就行了。”
文王問道:“應當怎樣愛民呢?”
太公回答說:“要給予民眾利益而不損害他們的利益,使民眾取得成功而不敗壞他們的事情,保護民眾生存而不無辜殺害,給予民眾實惠而不掠奪侵占,使民眾安樂而不要讓他們蒙受痛苦,讓民眾喜悅而不要激起他們憤怒。”
文王說:“請您解釋一下其中的道理。”
太公說:“民眾不失去職業,就是得到利益;不耽誤農時,就是促成了民眾的事情;減省刑罰,就是保護了民眾生存;少征收賦稅,就是給予民眾實惠;少修建官室臺榭,就是使民眾安樂;官吏清廉不苛擾盤剝,就是讓民眾喜悅。反之,使民眾失去職業,就是損害了他們的利益;耽誤農時,就是敗壞民眾的事情;民眾無罪而妄加懲罰,就是殺害他們;橫征暴斂,就是對民眾的掠奪;大興土木修建宮室臺榭而疲勞民力,就會增加民眾的痛苦;官吏貪污苛擾,就會激起民眾的憤怒。所以,善於治國的君主,統馭民眾像父母愛護子女,兄長愛護弟妹那樣,看到他們饑寒就為他們憂慮,看到他們勞苦就為他們悲痛,對他們施行賞罰就象自己身受賞罰,向他們征收賦稅如同奪取自己的財物。這些就是愛民的道理。”
文韜·大禮
文王問太公曰:“君臣之禮如何?”
太公曰:“為上惟臨,為下惟沉,臨而無遠,沉而無陷。為上惟周,為下惟定。周則天也,定則地也。或天或地,大禮乃成。”
文王曰:“主位如何?”
太公曰:“安徐而靜,柔節先定;善與而不爭,虛心平誌,待物以正。”
文王曰:“主聽如何?”
太公曰:“勿妄而許,勿逆而拒;許之則失守,拒之則閉塞。高山仰之,不可極也;深淵度之,不可測也。神明之德,正靜其極。”
文王曰:“主明如何?”
太公曰:“目貴明,耳貴聰,心貴智。以天下之目視,則無不見也;以天下之耳聽,則無不聞也;以天下之心慮,則無不知也。輻湊並進,則明不蔽矣。”
譯文
文王問太公道:“君主與臣民之間的禮法應該是怎樣的?”
太公回答說:“身為君主最重要的是洞察下情,作臣民的最重要的是馴服恭敬。洞察下情在於不疏遠臣民,馴服恭敬應該不隱瞞私情。做君主的要遍施恩惠,作臣民的應安守職分。遍施恩惠,要象天空那樣覆蓋萬物;安守職分,要象大地那樣穩重厚實。君主效法上天,臣民效法大地,這樣君臣之間的禮法就圓滿構成。”
文王問道:“身居君主之位,應該怎樣做?”
太公答道:“應該安詳穩重而沉著清靜,柔和有節而胸有成竹,善於施惠而不同民眾爭利,虛心靜氣而公道無私,處理事務公平正直。”
文王問:“君主應該如何傾聽意見呢?”
太公答道:“不要輕率地接受,也不要粗暴地拒絕。輕率接受就容易喪失主見,粗暴拒絕就會閉塞言路。君主要象高山那樣,使人仰慕不已;要象深淵那樣,使人莫測其深。神聖英明的君主之德,就是清靜公正,達到極點。”
文王問:“君主怎樣才能做到洞察一切呢?”
太公答道:“眼睛貴在明察事物,耳朵貴在敏聽意見,頭腦貴在思慮周詳。依靠天下人的眼睛去觀察事物,就能無所不見;利用天下人的耳朵去傾聽意見,就能無所不聞;憑借天下人的頭腦去思考,就能無所不知。四面八方的情況都匯集到君主那裏,君主自然就能洞察一切而不受蒙蔽了。”
文韜·明傳
文王寢疾,召太公望,太子發在側,曰:“嗚呼!天將棄予,周之社稷將以屬汝,今予欲師至道之言,以明傳之子孫。”
太公曰:“王何所問?”文王曰:“先聖之道,其所止,其所起,可得聞乎?”
太公曰:“見善而怠,時至而疑,知非而處,此三者,道之所止也。柔而靜,恭而敬,強而弱,忍而剛,此四者,道之所起也。故義勝欲則昌,欲勝義則亡,敬勝怠則吉,怠勝敬則滅。”
譯文
文王臥病在床,召見太公,當時太子姬發也在床邊。文王說:“唉!上天將要結束我的壽命了,周國的社稷大事就要托付給您了。現在我想聽您講講至理明言,以便明確地傳給子孫後代。”
太公問:“您要知道些什麽呢?”
文王說:“古代聖賢的治國之道,應該廢棄的是什麽,應該推行的又是哪些,您能夠把其中的道理講給我聽聽嗎?”
太公回答道:“見到善事卻懈怠不做,時機來臨卻遲疑不決,知道錯誤卻泰然處之,這三種情況就是先聖治國之道所應廢止的,柔和而清靜,謙恭而敬謹,強大而自居弱小,隱忍而實剛強,這四種情況是先聖治國之道所應推行的。所以,正義勝過私欲,國家就能昌盛;私欲勝過正義,國家就會衰亡;敬謹勝過懈怠,國家就能吉祥;懈怠勝過敬謹,國家就會滅亡。”
文韜·六守
文王問太公曰:“君國主民者,其所以失之者何也?”
太公曰:“不慎所與也。人君有六守、三寶。”
文王曰:“六守何也?”
太公曰::“一曰仁,二曰義,三曰忠,四曰信,五曰勇,六曰謀,是謂六守。”
文王曰:“慎擇六守者何?”
太公曰:“富之而觀其無犯,貴之而觀其驕,付之而觀其無轉,使之而觀其無隱,危之而觀其無窮。富之而不犯者,仁也。貴之而不驕者,義也。付之而不轉者,忠也。使之而不斷隱者,信也。危之而不恐者,勇也。事之而不窮者,謀也。人君無以三寶借人,借人則君失其威。”
文王曰:“敢問三寶?”
太公曰:“大農、大工、大商謂之三寶。農一其鄉,則谷足;工一其鄉,則器足;商一其鄉,則貨足。三寶各安其處,民乃不慮。無亂其鄉,無亂其族,臣無富於君,都無大於國。六守長,則君昌;三寶完,則國安。”
譯文
文王問太公道:“統治國家管理民眾的君主,其所以失去國家和民眾的原因是什麽?”
太公答道:“那是用人不慎造成的。君主應該做到六守、三寶。”
文王問:“什麽是六守?”
太公回答說:“一是仁愛,二是正義,三是忠誠,四是信用,五是勇敢,六是智謀。這就是所謂的六守。”
文王問:“如何審慎地選拔符合六守標準的人才呢?”太公說:“使他富裕,‘以考驗他是否逾越禮法;使他尊貴,以考驗他是否驕橫不馴;委以重任,以考驗他是否堅定不移地去完成;命令他處理問題,以考驗他是否隱瞞欺騙;讓他身臨危難,以考驗他是否臨危不懼;讓他處理突發事變,以考驗他是否應付自如。富裕而不逾禮法的。是仁愛之人;尊貴而不驕橫的,是正義之人;身負重任而能堅定不移去完成的,是忠誠之人;處理問題而不隱瞞欺騙的,是信用之人;身處危難而無所畏懼的,是勇敢之人;面對突發事變而應付自如的,是有智謀的人。君主不要把三寶交給別人,如果交給別人,君主就會喪失自己的權威。”
文王問:“您所指的三寶是什麽?”
太公答道:“大農、大工、大商,這三件事叫做三寶。把農民組織起來聚居在一地進行生產,糧食就會充足;把工匠組織起來聚居在一地進行生產,器具就會充足;把商賈組織起來聚居在一起進行貿易,財貨就會充足。讓這三大行業各安其業,民眾就不會尋思變亂。不應打亂這種區域結構,不要拆散居民的家族組織。使臣民不得富於君主,城邑不得大於國都。具備六守標準的人得到重用,君主的事業就能昌盛發達;三寶發展完善,國家就會長治久安。”
文韜·守土
文王問太公曰:“守土奈何?”
太公曰:“無疏其親,無怠其眾,撫其左右,禦其四旁。無借人國柄,借人國柄,則失其權。無掘壑而附丘,無舍本而治末。日中必慧,操刀必割,執斧必伐。日中不彗,是謂失時;操刀不割,失利之期;執斧不伐,賊人將來。涓涓不塞,將為江河。熒熒不救,炎炎奈何;兩葉不去,將用斧柯。是故人君從事於富。不富無以為仁,不施無以合親。疏其親則害,失其眾則敗。無借人利器,借人利器,則為人所害,而不終於世。”
文王曰:“何謂仁義?”
太公曰:“敬其眾,合其親。敬其眾則和,合其親則喜,是謂仁義之紀。無使人奪汝威,因其明,順其常。順者任之以德,逆者絕之以力。敬之勿疑,天下和服。”
譯文
文王問太公說:“如何才能守衛國土呢?”
太公答道:“不可疏遠宗族,不可怠慢民眾,安撫左右近鄰,控制天下四方,不要把治國大權委托別人,把治國大權委托別人,君主就會失去自己的權威。不要挖掘溝壑去堆積土丘,不要舍棄根本去追逐枝末。太陽正當正午,要抓緊時機曝曬;拿起刀子,要抓緊時間宰割;執有斧鉞,要抓緊時機征伐。正午陽光充足時不曝曬就會喪失時機;拿起刀子不宰割也會喪失時機,手執斧鉞不殺敵,敵人就會乘虛而至。涓涓細流不堵塞,將會匯成滔滔江河;微弱的火星不撲滅,將會釀成熊熊烈火而無可奈何;剛萌芽的兩片嫩葉不擷除,最終必得用斧柯去砍伐。所以,君主必須努力使國家變得富足。不富足就不能實行仁政,不行仁政就不能團結宗親。疏遠自己的宗親就會受害,失去自己的民眾就會失敗。不要把統禦國家的權力交給別人,統治權交給別人,就會被人所害而不得善終。”
文王問道:“什麽是仁義呢?”
太公回答說:“尊重自己的民眾,團結自己的宗親。尊重民眾就會和睦,團結宗親就會歡喜。這就是行仁義的準則。不要讓人篡奪了你的權力,要根據自己的明察順應常理去處理事務。對於順從自己的人,要施予恩惠加以任用;對於反對自己的人,就動用武力給予消滅。遵循上述原則而毫不遲疑,天下就會和順而馴服了。”
文韜·守國
文王問太公曰:“守國奈何?”
太公曰:“齋,將語君天之經,四時所生,仁聖之道,民機之情。”
王即齋七日,北面再拜而問之。
太公曰:“天生四時,地生萬物,天下有民,仁聖牧之。故春道生,萬物榮;夏道長,萬物成;秋道斂,物盈;冬道藏,萬物尋。盈則藏,藏則復起,莫知所終,莫知所始,聖人配之,以為天地經紀。故天下治,仁聖藏;天下亂,仁聖昌;至道其然也。聖人之在天地間也,其寶固大矣;因其常而視之,則民安。夫民動而為機,機動而得失爭矣。故發之以其陰,會之以其陽,為之先唱,天下和之,極反其常。莫進而爭,莫退而讓。守國如此,與天地同光。”
譯文
文王問太公道:“怎樣才能保衛國家呢?”
太公說:“請您先行齋戒,然後我再告訴您關於天地之間運行的規律,四季萬物生長的原由,聖賢的治國道理,民心轉變的根源。”
文王於是齋戒七天,以弟子禮再度拜問太公。
太公說:“天有四時,地生萬物。天下有民眾,民眾由聖賢治理。春天的規律是滋生,萬物都欣欣向榮;夏天的規律是成長,萬物都繁榮茂盛;秋天的規律是收獲,萬物都飽滿成熟;冬天的規律是貯藏,萬物都潛藏不動。萬物成熟就應收藏,收藏之後則又重新滋生。如此周而復始、循環往復,既無終點,也無起點。聖人參照效法這一自然規律,作為治理天下的普遍原則。所以天下大治時,仁人聖君就隱而不露;天下動亂之時,仁人聖君就奮起撥亂反正,建功立業。這是必然的規律。聖人處於天地之間,他的地位作用的確重大。他遵循常理治理天下,使民眾安定。民心不定,是動亂發生的契機。一同出現這種契機,天下權力之爭奪得失也必然隨之而起。這時聖人就秘密地發展自己的力量,待到時機成熟就公開進行討伐。首先倡導除暴安民,天下必然群起響應。當變亂平息一切已恢復正常時,既不要進而爭功,也無需退而讓位。這樣守國,就可以與天地共存,與日月同光了。”
文韜·上賢
文王問太公曰:“王人者,何上,何下,何取,何去,何禁,何止?”
太公曰:“王人者,上賢,下不肖,取誠信,去詐偽,禁暴亂,止奢侈。故王人者,有六賊七害。”
文王曰:“願聞其道。”
太公曰:“夫六賊者:一曰,臣有大作宮室池榭,遊觀倡樂者,傷王之德。二曰,民有不事農桑,任氣遊俠,犯歷法禁,不從吏教者,傷王之化。三曰,臣有結朋黨,蔽賢智,障主明者,傷王之權。四曰,士有抗志高節,以為氣勢,外交諸侯,不重其主者,傷王之威。五曰,臣有輕爵位,賤有司,羞為上犯難者,傷功臣之勞。六曰,強宗侵奪,凌侮貧弱者,傷庶人之業。
“七害者:一曰,無智略權謀,而以重賞尊爵之故,強勇輕戰,僥幸於外,王者慎勿使為將。二曰,有名無實,出入異言,掩善揚惡,進退為巧,王者慎勿與謀。三曰,樸其身躬,惡其衣服,語無為以求名,言無欲以求利,此偽人也,王者慎勿近。四曰,奇其冠帶,偉其衣服,博聞辯辭,虛論高議,以為容美,窮居靜處,而誹時俗,此奸人也,王者慎勿寵。五曰,讒佞茍得,以求官爵,果敢輕死,以貪祿秩,不圖大事,得利而動,以高談虛論,說於人主,王者慎勿使。六曰,為雕文刻鏤,技巧華飾,而傷農事,王者必禁之。七曰,偽方異技,巫蠱左道,不祥之言,幻惑良民,王者必止之。
“故民不盡力,非吾民也;士不誠信,非吾士也;臣不忠諫,非吾臣也;吏不平潔愛人,非吾吏也;相不能富國強兵,調和陰陽,以安萬乘之主,正群臣,定名實,明賞罰,樂萬民,非吾相也。夫王者之道如龍首,高居而遠望,深視而審聽。示其形,隱其情,若天之高不可極也,若淵之深不可測也。故可怒而不怒,奸臣乃作;可殺而不殺,大賊乃發。兵勢不行,敵國乃強。”
譯文
文王問太公道:“作為君主,應當尊崇什麽人,抑制什麽人,任用什麽人,除去什麽人?應該嚴禁什麽事,制止什麽事?”
太公回答說:“作為君主,應該尊崇德才兼備之人,抑制無德無才之輩,任用忠誠信實之人,除去奸詐虛偽之徒。嚴禁暴亂行為,制止奢侈風氣。所以君主應當警惕六賊、七害。”
文王說:“我願意聽聽這些道理。”
太公說:“所謂六賊就是:
一、臣僚中有人大興土木,修建宮室臺池亭榭,以供遊樂觀賞的,就會敗壞君主的德行;
二、民眾中有不從事農桑,任意使氣,愛好遊俠,違犯法令,不服從官吏管教的,就會敗壞君主的教化;
三、臣僚中有結黨營私,排擠賢智,蒙蔽君主視聽的,就會損害君主的權勢;
四、士人中有心志高傲,標榜節操,氣焰囂張,在外又結交諸侯,不尊重君主的,就會損害君主的威嚴;
五、臣僚中有輕視爵位,藐視上級,恥於為君主冒險犯難的,就會打擊功臣的積極性;
六、強宗大族爭相掠奪,欺壓貧弱的,就會損害民眾的生業。
所謂七害是:
一、沒有智略權謀,為了獲得重賞高官,而恃勇強橫,輕率赴戰,企求僥幸之功的,君主切勿讓這種人擔任將帥;
二、徒有虛名而無實才,言語不一,掩人之善,揚人之惡,到處鑽營取巧的,君主必須慎重,切勿同這種人共謀大事;
三、外表樸實,穿著粗劣,自稱無為,實是沽名,自稱無欲,實是圖利。這是虛偽之人,君主切勿同他親近;
四、冠帶奇特,衣著華麗,博聞善辯,高談空論,以此為自己裝點門面,身居偏僻簡陋之處,專門誹謗時俗,這是奸詐之人,君主切匆寵用;
五、讒言諂媚,不擇手段,以求官爵;魯莽輕率不惜性命,以貪圖俸祿。不顧大局,見利妄動,高談闊論取悅君主,這種人君主切勿任用;
六、從事雕文刻鏤,技巧華飾一類奢侈工藝,因而妨害農業生產的,君主必須加以禁止;
七、用騙人的方術,奇特的技藝,巫蠱左道,符咒妖言,迷惑欺騙善良民眾的,君主必須加以制止。
“所以民眾不盡力從事耕作,就不是好民眾,士人不忠誠守信,就不是好士人;大臣不敢直言進諫,就不是好大臣;官吏不公平廉潔愛護民眾,就不是好官吏;宰相不能富國強兵,調和各種矛盾,處理各項問題,確保君主地位穩固,整飭綱紀,核查名實,嚴明賞罰,使民眾安屆樂業,就不是好宰相。做君主的方如發同龍頭,高瞻遠矚,洞察一切,深刻觀察問題,審慎聽取意見,表現莊嚴肅穆,隱藏內心真情。使人感覺象天那樣高而不可窮極,象淵那樣深而不可測量。因此,君主當怒而不怒,奸臣就會興風作浪;當殺而不殺,大亂就會隨之發生;當興兵討伐而不討伐,敵國就會強大起來。”文王說:“說得對啊!”
文韜·舉賢
文王問太公曰:“君務舉賢而不獲其功,世亂愈甚,以致危亡者,何也?”
太公曰:“舉賢而不用,是有舉賢之名,而無用賢之實也。”
文王曰:“其失安在?”
太公曰:“其失在君好用世俗之所譽,而不得真賢也。”
文王曰:“何如?”
太公曰:“君以世俗之所譽者為賢,以世俗之所毀者為不肖,則多黨者進,少黨者退。若是,則群邪比周而蔽賢,忠臣死於無罪,奸臣以虛譽取爵位,是以世亂愈甚,則國不免於危亡。”
文王曰:“舉賢奈何?”
太公曰:“將相分職,而各以官名舉人,按名督實。選才考能,令實當其名,名當其實,則得舉賢之道矣。”
譯文
文王問太公說:“君主致力於舉用賢能。但卻不能收到實效,社會越來越動亂,以致國家陷於危亡,這是什麽道理呢?”
太公答道:“選拔出賢能而不加以任用,這是有舉賢的虛名,而沒有用賢的實質。”
文王問道:“導致這種過失的原因在哪裏呢?”
太公答說:“尋致這一過失的原因在於君主喜歡任用世俗所稱贊的人,因而就不能得到真正的賢人了。”
文王問道:“為什麽這樣說呢?”
太公說:“君主以世俗所稱贊的人為賢能,以世俗所詆毀的人為不肖之徒,那麽黨羽多的人就會被進用,黨羽少的人就會被排斥。這樣邪惡之人就會結黨營私而埋沒賢能,忠臣無罪而被置於死地,奸臣憑借虛名騙取爵位,所以社會越來越混亂,國家也就不能避免危亡了。”
文王問道:“應該怎樣舉賢呢?”
太公答道:“將相分工,根據各級官吏應具備的條件選拔賢能,根據官吏的職責考核其工作實績。選拔各類人才。考查其能力強弱,使其德才與官位相稱、官位同德才相稱。這樣就掌握了舉賢的原則和方法了。”
文韜·賞罰
文王問太公曰:“賞所以存勸,罰所以示懲,吾欲賞一以勸百,罰一以懲眾,為之奈何?”
太公曰:“凡用賞者貴信,用罰者貴必。賞信罰必於耳目之所聞見,則所不聞見者莫不陰化矣。夫誠,暢於天地,通於神明,而況於人乎!”
譯文
文王問太公說:“獎賞是用來鼓勵人的,懲罰是用來警誡人的,我想用獎賞一人來鼓勵百人,懲罰一人以警誡大眾,應該怎麽辦呢?”
太公回答道:“獎賞貴在守信,懲罰貴在必行。獎賞守信,懲罰必行,是人們耳朵能聽到、眼睛能看見的。即使是沒有聽到和看見,也都會因此而潛移默化了”。誠信能夠暢行於天地之間,上通於神明,更何況是對人呢?”
文韜·兵道
武王問太公曰:“兵道如何?”
太公曰:“凡兵之道莫過乎一,一者能獨往獨來。黃帝曰:‘一者階於道,幾於神’。用之在於機,顯之在於勢,成之在於君。故聖王號兵為兇器,不得已而用之。今商王知存而不知亡,知樂而不知殃,夫存者非存,在於慮亡;樂者非樂,在於慮殃。今王已慮其源,豈憂其流乎!”
武王曰:“兩軍相遇,彼不可來,此不可往,各設固備,未敢先發,我欲襲之,不得其利,為之奈何?”
太公曰:“外亂而內整,示饑而實飽,內精而外鈍,一合一離,一聚一散,陰其謀,密其機,高其壘,伏其銳。士寂若無聲,敵不知我所備。欲其西,襲其東。”
武王曰:“敵知我情,通我謀,為之奈何?”太公曰:“兵勝之術,密察敵人之機而速乘其利,復疾擊其不意。”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用兵的原則是什麽?”
太公回答道:“一般用兵的原則,沒有比指揮上的高度統一更重要的了。指揮統一,軍隊就能獨往獨來,所向無敵。”黃帝說:‘統一指揮基本上符合用兵的規律,幾乎可以達到神妙莫測的用兵境界。’運用統一指揮這一原則,關鍵在於把握時機;顯示這一原則,關鍵在於利用形勢;成功地利用這一原則,關鍵在於君主。所以古代聖王稱戰爭為兇器,只有在不得已時才使用它。現在商王只知道他的國家存在,而不知道他的國家已面臨危亡;只知道縱情享樂,而不知道他已面臨禍殃。國家能否長存,不在於眼下是否存在,而在於能否做到居安思危;君主能否享樂,不在於眼前是否享樂,而在於能否做到樂不忘憂。現在您已思慮到安危存亡的根本問題,至於其他枝節問題還有什麽好憂慮的呢?”
武王問道:“兩軍相遇,敵人不能來進攻我,我也不能去攻打敵人。雙方都設置堅固的守備,誰都不敢率先發起攻擊,我想襲擊他,又沒有有利的條件,應該怎麽辦呢?”
太公回答說:“要外表佯裝混亂,而內部實際嚴整;外表偽裝缺糧,而實際儲備充足;實際戰鬥力強大,而裝做戰鬥力衰弱。使軍隊或合或離,或聚或散,裝作沒有節制紀律以迷惑敵人。隱匿自己的計謀,保守自己的意圖,加高鞏固壁壘。埋伏精銳,隱蔽肅靜,無形無聲,使敵人無從知道我方的兵力部署。想要從西邊發起攻擊,則先從東邊進行佯攻。”
武王問道:“如果敵人已經知道我軍情況,了解了我方計謀,那該怎麽辦?”
太公答說:“作戰取勝的方法,在於周密地察明敵情,抓住有利的戰機,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給予迅猛的打擊。”
武韜·發啟
文王在酆,召太公曰:“嗚呼!商王虐極,罪殺不辜,公尚助予,憂民如何?”
太公曰:“王其修德以下賢,惠民以觀天道。天道無殃,不可先倡;人道無災,不可先謀。必見天殃,又見人災,乃可以謀;必見其陽,又見其陰,乃知其心;必見其外,又見其內,乃知其意;必見其疏,又見其親,乃知其情。
“行其道,道可致也;從其門,門可入也;立其禮,禮可成也;爭其強,強可勝也。
“全勝不鬥,大兵無創,與鬼神通,微哉!微哉!與人同病相救,同情相成,同惡相助,同好相趨,故無甲兵而勝,無沖機而攻,無溝塹而守。
“大智不智,大謀不謀,大勇不勇,大利不利。利天下者,天下啟之;害天下者,天下閉之。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取天下者,若逐野獸,而天下皆有分肉之心;若同舟而濟,濟則皆同其利,敗則皆同其害。然則皆有啟之,無有閉之也。無取於民者,取民者也;無取於國者,取國者也;無取於天下者,取天下者也。無取民者,民利之;無取國者,國利之;無取天下者,天下利之。故道在不可見,事在不可聞,勝在不可知。微哉!微哉!
“鷙鳥將擊,卑飛斂翼;猛獸將搏,弭耳俯伏;聖人將動,必有愚色。
譯文
周文王在豐邑召見太公,對他說:“唉!商紂王暴虐到了極點,任意殺戮無辜之人,請您輔助我拯救天下民眾,您看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君主應修養德性,禮賢下士,施恩惠於民眾,以觀察天道的吉兇。當天道還沒有災害徵兆時,不可先倡導征討。當人道沒有出現禍亂時,不可先謀劃興師。必須看到既出現了天災,又發生了人禍,才可以謀劃興師征伐;既看到他的公開言行,又了解他的秘密活動,才能知道他的真實想法;既看到他的外在表現,又了解他的內心情況,才能知道他的真實意圖;既看到他疏遠什麽人,又了解他親近什麽人,才能知道他的真實情感。實行吊民伐罪之道,政治理想就可以實現;遵循正確的路線,統一天下的目的就可以達到;建立適當的制度,就一定能獲得成功;確立強大的優勢地位,就可以戰勝強大的敵人。取得全勝而不經過戰鬥,以大軍臨敵而沒有傷亡,真可謂是用兵如神了。微妙啊!微妙啊!
“能與人同疾苦而相互救援,同情感而相互保全,同憎惡而相互幫助,同愛好而有共同追求。這樣。就是沒有軍隊也能取勝,沒有衝車機弩也能進攻,沒有溝壘也能防守。真正的智慧不顯現出智慧,真正的謀略不顯現出謀略,真正的勇敢不顯現出勇敢;真正的利益不顯現出利益。為天下人謀利益的,天下人都歡迎他;使天下人都受害的,天下人都反對他。天下不是一個人的天下,而是天下所有人的天下。奪取天下,就象獵逐野獸一樣,天下所有人都有分享獸肉的欲望;也象同坐一條船渡河一樣,渡河成功,大家都達到了目的;失敗了,大家都遭受災難。這樣做,天下人就都歡迎他,而不會反對他了:不從民眾那裏掠取利益,卻能夠從民眾那裏得到利益;不從別國那裏掠奪利益,卻能夠從別國那裏獲得利益;不掠奪天下利益,卻能夠從天下獲取利益。不掠取民眾利益,民眾擁護他,這是民眾給予他利益;不掠取別國利益,別國歸附他,這是別國給予他利益;不掠奪天下利益,天下擁護他,這是天下給予他利益。所以,這種方法使人看不見,這種事情使人聽不到,這種勝利使人不可知。真是微妙啊!、微妙啊!
“鷙鳥將要發起襲擊時,必先收翼低飛;猛獸將要搏鬥時,必先貼耳伏地;聖賢將要行動時,必先向人表示自己的愚蠢遲鈍。現在的商朝,謠言四起,社會動亂不已,而紂王依然荒淫無度,這是國家覆亡的征兆,我觀察他們的田地裏,野草蓋過了禾苗;我觀察他們的大臣,奸邪之徒超過了忠直之士;我觀察他們的官吏,暴虐殘酷,違法亂紀。面對這種局面,他們朝廷上下依然執迷不悟。這是到了該滅亡的時候了。旭日當空則天下萬物都能沐浴陽光,正義所至則天下萬物都能得到利益,大軍興起則天下萬物都會欣然歸附。偉大啊!聖人的德化,獨到的見地,無人能及,這才是最大的歡樂啊!”
武韜·文啟
文王問太公曰:“聖人何守?”
太公曰:“何憂何嗇,萬物皆得。政之所施,莫知其化;時之所在,莫知其移。聖人守此而萬物化,何窮之有,終而復始。優而遊之,展轉求之;求而得之,不可不藏;既以藏之,不可不行;既以行之,勿復明之。夫天地不自明,故能長生;聖人不自明,故能明彰。
“古之聖人聚人而為家,聚家而為國,聚國而為天下;分封賢人以為萬國,命之曰大紀。陳其政教,順其民俗;群曲化直,變於形容;萬國不通,各樂其所;人愛其上,命之曰大定。嗚呼!聖人務靜之,賢人務正之,愚人不能正,故與人爭;上勞則刑繁,刑繁則民憂,民憂則流亡。上下不安其生,累世不休,命之曰大失。
“天下之人如流水,障之則止。啟之則行,靜之則清。嗚呼!神哉!聖人見其所始,則知其所終。”
文王曰:“靜之奈何?”
太公曰:“天有常形,民有常生,與天下共其生而天靜矣。太上因之,其次化之。夫民化而從政,是以天無為而成事,民無與而自富,此聖人之德也。”文王曰:“公言乃協予懷,夙夜念之不忘,以用為常。”
譯文
文王問太公說:“聖人治理天下應遵循什麼原則?”太公答道:“無需憂慮什麼,也無需制止什麼,天下萬物就能各得其所;不去制止什麼,也不去憂慮什麼,天下萬物就會繁榮滋長。政令的推行,要使民眾在不知不黨中受到感化,就象時間在不知不黨中自然推移那樣。聖人遵循這一原則,則天下萬物就會被潛移默化,周而復始,永無窮盡。這種從容悠閑無為而治的政治,君主必須反復探求。既已探求到了,就不可不藏於心中;既已藏於心中,就不可不貫徹執行;既已貫徹執行,就不必將其中的奧秘明告世人。天地不宣告自己的規律,而萬物自會按其規律生長;聖人不炫耀自己的英明,而自能成就輝煌的功業。
“古代聖人把人們聚集起來組成家庭,把許多家庭聚集起來組成國家,把許多國家聚集起來組成天下。分封賢人為各國諸侯,把這一切叫做治理國家的綱紀。宣傳弘揚教化,順應民俗民情,移風易俗,把邪僻轉化為正直,各國的習俗雖然不同,但能使民眾安居樂業,人人尊敬愛戴君主,這就叫做天下大定。唉!聖人致力於清靜無為,賢君致力於端正身心,愚昧的君主不能端正身心,所以會與民眾抗爭。君主政令煩多,就會導致刑罰繁苛,刑罰繁苛就會造成民眾憂俱;民眾憂懼,就會流散逃亡。上下不安生業,社會長期動亂不休,這就叫做政治大失。天下人心的向背如同流水,阻塞它就停止,開放它就流動,安靜它就清徹。唉!真是神妙啊!只有聖人才能看到它的萌芽,並進而推斷出它的結果。”
文王問:“怎樣才能使天下安靜呢?”
太公答道:“天有一定的變化規律,民眾有經常從事的生業。君主能同民眾共安生業,天下就會安靜。所以說最好的政治是順應民心進行治理,其次是宣揚政教以感化民眾。民眾被感化就會服從政令。所以,天道無為而能生長萬物,民眾無需施舍就能豐衣足食、這就是聖人的德治。”
文王說:“您的話深合我意,我將朝思夕念,時刻不忘,把它作為治理天下的根本原則。”
武韜·文伐
文王問太公曰:“文伐之法奈何?”太公曰:“凡文伐有十二節:
“一曰,因其所喜,以順其志,彼將生驕,必有好事,茍能因之,必能去之。
“二曰,親其所愛,以分其威。一人兩心,其中必衰。廷無忠臣,社稷必苊。
“三曰,陰賂左右,得情甚深,身內情外,國將生害。
“四曰,輔其淫樂,以廣其志,厚賂珠玉,娛以美人。卑辭委聽,順命而合。彼將不爭,奸節乃定。
“五曰,嚴其忠臣,而薄其賂,稽留其使,勿聽其事。亟為置代,遺以誠事。親而信之,其君將復合之,茍能嚴之,國乃可謀。
“六曰,收其內,間其外,才臣外相,敵國內侵,國鮮不亡。
“七曰,欲錮其心,必厚賂之;收其左右忠愛,陰示以利;令之輕業,而蓄積空虛。
“八曰,賂以重寶,因與之謀,謀而利之,利之必信,是謂重親;重親之積,必為我用,有國而外,其地大敗。
“九曰,尊之以名,無難其身;示以大勢,從之必信,致其大尊;先為之榮,微飾聖人,國乃大偷。
“十曰,下之必信,以得其情;承意應事,如與同生;既以得之,乃微收之;時及將至,若天喪之。
“十一曰,塞之以道。人臣無不重貴與富,惡死與咎。陰示大尊,而微輸重寶,收其豪傑。內積甚厚,而外為乏。陰納智士,使圖其計;納勇士,使高其氣。富貴甚足,而常有繁滋。徒黨已具,是謂塞之。有國而塞,安能有國。
“十二曰:養其亂臣以迷之,進美女淫聲以惑之,遺良犬馬以勞之,時與大勢以誘之,上察而與天下圖之。
“十二節備,乃成武事。所謂上察天,下察地,征已見,乃伐之。”
譯文
文王問太公說:“文伐的方法該怎樣?”
太公答道:“文伐的方法有十二種:
一是,依照敵人的喜好,順從他隨志願。這樣,他就會滋長驕傲情緒,而肯定去做邪惡的事情。如果我再因勢利導,就必定能把他除掉;
二是,親近拉攏敵君的近臣,以分化敵國的力量。敵國近臣如懷有二心,必然降低忠誠程度。敵國朝中沒有忠臣,他的國家必定面臨危亡;
三是,暗中賄賂收買敵君大臣,和他建立深厚交情。這些人身居國內而心向外國,敵國就必將發生禍害;
四是,助長敵國君主的放縱享樂,擴大他的荒淫慾望,用大量珠寶賄賂他,贈送美女討好他。言辭卑下,曲意聽從,順從他的命令,迎合他的心意。這樣,他就忘記與我鬥爭,而放肆地發展自己的邪惡行為了;
五是,故意尊敬敵國的忠臣,送給他微薄的禮物,與他出任使者前來交涉時,故意加以拖延,而對所交涉的問題不予答復,極力促使敵君改派使者,然後再誠心解決所交涉的問題,向他表示親近以取得他的信任,從而使敵國君彌合與我國的關系。這樣用不同的態度對待敵國的忠臣和奸佞,就能夠離間敵國君臣之間的關系,從而可以謀取敵國了;
六是,收買敵國君主的大臣,離間敵君在朝外的大臣,使其有才幹的大臣裏通外國,造成敵國內部自相混亂,這樣敵國就很少有不滅亡的;
七是,要使敵國君主對我深信不疑,就必須贈送大量禮物加以賄賂,同時收買他左右親近大臣,暗中給他們好處,使其君臣忽視生產,造成財糧匱乏,國庫空虛;
八是,用貴重的財寶賄賂敵國君主,進而乘機與他同謀別國,所圖謀的又對他有利。他得到利益後必然信任我們,這就密切了敵國與我的關系。關系越密切,敵國就必然會被我所利用。他自己有國而被外國利用,最終必遭慘敗。
九是,用煊赫的名號尊崇他,不讓他身臨危難,給他以勢傾天下的感覺,順從他的意志以博取他的信任。使他居於至高無上的地位,先誇耀他的功績。再恭維他德比聖人,這樣他必然會狂妄自大而荒廢政事了。
十是,對敵君要假意卑微屈從,這樣必然獲得他的信任人從而獲得他的內情。秉承他的意志順從他的要求,就象兄弟一般親密。獲得他的信任之後,就可以微妙地加以控制利用。一旦時機成熟,就可以象得到神助似地輕而易舉把它消滅。
十一是,用各種方法閉塞敵國君主的視聽,凡是臣民沒有不愛好富貴,厭惡死亡和災禍的。暗中許諾尊貴的官位,秘密贈送大量財寶,來收買敵國的英雄豪傑。自己國內積蓄充實,但外表卻裝作貧乏。暗中收納敵國的智謀之士。使他與自己圖謀大計;秘密結交敵國勇士,借以提高我方士氣。要盡量滿足這些人取得富貴的慾望,並不斷使之滋長蔓延。這樣,敵國的豪傑、智士就轉而成為我的黨徒。這就叫閉塞敵國君主的視聽。敵國君主雖然還擁有國家,但視聽己被閉塞,還怎麽能維持他的統治呢?
十二是,扶植敵國的奸臣,以迷亂其君主的心智;進獻美女淫樂,以迷惑其君主的意志;送給良犬駿馬,使其沉溺犬馬聲色以疲憊身體;經常報以有利的形勢,以使他高枕無憂。然後觀察有利的時機,而與天下人共謀奪取他的國家。
以上十二種方法正確運用之後,就可以採取軍事行動了。這就是所謂上察天時,下觀地利,等到各種有利的徵兆都已顯現時,就可以興兵討伐了。”
武韜·順啟
文王問太公曰:“何如而可為天下?”
太公曰:“大蓋天下,然後能容天下;信蓋天下,然後能約天下;仁蓋天下,然後能懷天下;恩蓋天下,然後能保天下;權蓋天下,然後能不失天下;事而不疑,則天運不能移,時變不能遷。此六者備,然後可以為天下政。
“故利天下者,天下啟之;害天下者,天下閉之;生天下者,天下德之;殺天下者,天下賊之;徹天下者,天下通之;窮天下者,天下仇之;安天下者,天下恃之;危天下者,天下災之,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唯有道者處之。”
譯文
文王問太公道:“怎樣才能治理好天下呢?”
太公回答說:“器量蓋過天下,然後才能包容天下;誠信蓋過天下,然後才能約束天下;仁愛蓋過天下,然後才能懷柔天下;恩惠蓋過天下,然後才能保有天下;權勢蓋過天下,然後才能不失天下;遇事果斷毫不猶疑,就象天體運行那樣不能改變,象四時更替那樣不可變化一樣;這六個條件都具備了,然後就可以治理天下。所以為天下人謀利益的,天下人就歡迎他;使天下人受禍害的,天下人就反對他;使天下人遭到殺戮的,天下人就仇視他的殘暴;順應天下人意願的,天下人就歸附他;造成天下人貧困的,天下人就憎惡他;使天下人安居樂業的,天下人就把他當作依靠;給天下人帶來危難的,天下人就把他看成災星。天下不是一個人的天下,只有道德高尚的人,才能占有這個治理天下的君主位置。”
武韜·三疑
武王問太公曰:“予欲立功,有三疑;恐力不能攻強、離親、散眾,為之奈何?”太公曰:“因之,慎謀,用財。夫攻強,必養之使強,益之使張。太強必折,太張必缺。攻強必強,離親以親,散眾以眾。凡謀之道,周密為寶。設之以事,玩之以利,爭心必起。
“欲離其親,因其所愛,與其寵人,與之所予,示之所利,因以疏之,無使得誌。彼貪利甚喜,遺疑乃止。
“凡攻之道,必先塞其明,而後攻其強,毀其大,除民之害。淫之以色,啗之以利,養之以味,娛之以樂。既離其親,必使遠民,勿使知謀,扶而納之,莫覺其意,然後可成。
“惠施於民,必無愛財。民如牛馬,數餵食之,從而愛之。
“心以啟智,智以啟財,財以啟眾,眾以啟賢,賢之有啟,以王天下。”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我想建功立業,但有三點疑慮:恐怕自己的力量不足以進攻強敵,恐怕不能離問敵君的親信,恐怕不能瓦解敵國的軍隊。您看該怎麼辦呢?”
太公回答說:“首先是因勢利導,其次是慎用計謀,再次是使用錢財。進攻強敵,一定要慫恿他,使其恃強驕橫;放任他,使其猖狂自大。敵人過於強橫。必遭折挫;過於狂妄,必致失誤。要進攻強大的敵人,必先助長它的強暴;要離間敵人的親信,必先收買敵人的心腹;要瓦解敵人的軍隊,必先爭取敵國的民心。
運用計謀,以周密最為重要。許諾給敵人一些好處,給予敵人一些利益,敵人內部必然發生爭奪。要想離間敵國君臣,應根據他們的愛好,給予他所寵愛的佞臣一些好處,送給他們所想得到的東西,許給他們豐厚的利益,使他們疏遠君主,讓他們不能有所作為。他們因為得到我們給予的好處而非常高興,就不會對我們的圖謀產生疑慮了。
一般進攻強大敵人的方法是,首先蒙蔽敵國君主的耳目,然後再進攻他強大的軍隊,摧毀他龐大的國家,以解除民眾的痛苦。而蒙蔽敵君耳目的方法是:用女色腐蝕他,用厚利引誘他,用美味嬌養他,用淫樂迷亂他。
既已離間了他的親信,還須使他疏遠自己的民眾。不要讓他識破我們的計謀,引誘他進人我的圈套,而他還沒有覺察我的意圖,然後就可以成就大事了。
恩惠施於民眾,不要吝借財物。民眾如同牛馬,經常餵養他們,他們就會順從和親近自己。心靈可以產生智慧,智慧可以產生財富,財富可以養育民眾,民眾中可以湧現賢才。大批賢才湧現,就可以輔佐君主統治天下。”
龍韜·王翼
武王問太公曰:“王者帥師,必有股肱羽翼以成威神,為之奈何?”太公曰:“凡舉兵帥師,以將為命。命在通達,不守一術。因能授職,各取所長,隨時變化,以為綱紀。故將有股肱羽翼七十二人,以應天道。備數如法,審知命理,殊能異技,萬事畢矣。”
武王曰:“請問其目。”太公曰:“腹心一人,主贊謀應卒,揆天消變,總攬計謀,保全民命;
“謀士五人,主圖安危,慮未萌,論行能,明賞罰,授官位,決嫌疑,定可否;
“天文三人,主司星歷,候風氣,推時日,考符驗,校災異,知人心去就之機;
“地利三人,主三軍行止形勢,利害消息,遠近險易,水涸山阻,不失地利;
“兵法九人,主講論異同,行事成敗,簡練兵器,刺舉非法;
“通糧四人,主度飲食,蓄積,通糧道,致五谷,令三軍不困乏;
“奮威四人,主擇才力,論兵革,風馳電掣,不知所由;
“伏旗鼓三人,主伏旗鼓,明耳目,詭符節,謬號令,闡忽往來,出入若神;
“股肱四人,主任重持難,修溝塹,治壁壘,以備守禦;
“通材三人,主拾遺補過,應偶賓客,論議談語,消患解結;
“權士三人,主行奇譎,設殊異,非人所識,行無窮之變;
“耳目七人,主往來聽言視變,覽四方之事、軍中之情;
“爪牙五人,主揚威武,激勵三軍,使冒難攻銳,無所疑慮;
“羽翼四人,主揚名譽,震遠方,搖動四境,以弱敵心;
“遊士八人,主伺奸候變,開闔人情,觀敵之意,以為間諜;
“術士二人,主為譎詐,依托鬼神,以惑眾心;
“方士二人,主百藥,以治金瘡,以痊萬病;
“法算二人,主計會三軍;營壁、糧食、財用出入。”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君主統率軍隊,必須有得力的輔佐之人,以造成非凡的威勢,這該怎麽辦呢?”
太公回答說:“凡舉兵興師,都以將帥掌握軍隊的命運。要掌握好全軍的命運,最重要的是通曉和了解各方面情況,而無需專精某項技術。因此,應該量才授職,用其所長,靈活掌握,並使其成為一項制度。所以將帥需要輔佐人員七十二人,以便順應天道,應付各種情況。按照這種方法設置助手,就是掌握了作將帥的道理。發揮各種特殊人才的奇異才能,就可以圓滿完成各項任務。”
武王問:“請問這方面的細節是怎樣的?”
太公回答說:“腹心一人,主管參贊謀劃。應付突然事變,觀測天象,消除禍患,總攬軍政大計,保全民眾生命;
謀士五人,主管籌劃安危大事,考慮形勢的發展變化,鑒別將士的品德才能,申明軍紀,授予官職,決斷疑難問題,裁定事情可否;
天文三人,主管觀察日月星辰的運行,測度風向氣候,推算時日吉兇,考察吉兇征兆,核查災異現象,觀察人心的向背;
地利三人,主管察明軍隊行軍和駐守的地形狀況,分析利弊得失的變化,觀察距離遠近,地形險易,江河水情和山勢險阻等,確保軍隊作戰不失地利;
兵法九人,主管探討敵我形勢的異同,分析作戰勝負的原因,檢查點驗作戰時的兵器,檢舉揭發各種違法行為;
通糧四人,主管籌劃給養,籌備儲存,保證糧道暢通,征集軍需糧秣,確保軍隊供給不發生困難;
奮威四人,主管選拔有才能的勇士,配發優良的武器裝備,組織突擊部隊風馳電掣般行動,迅猛快速地打擊敵人;
伏鼓旗三人,主管軍隊的旗鼓,明確視聽信號,制造假符節,發布假命令以迷惑敵人,忽來忽往,神出鬼沒;
股肱四人,主管擔負重要使命,從事艱巨任務,挖掘溝塹,構築壁壘,以備守禦;
通材三人,主管完善將帥的不足,彌補將帥的過失。接待賓客,討論問題,消除禍患,排解糾紛;
權士三人,主管實施詭詐奇謀,設置絕術異技,不讓敵人識破,進行無窮變化;
耳目七人,主管通過與外界交往,聽風聲,觀動靜,查明天下形勢,了解敵軍情況;
爪牙五人,主管宣揚我軍軍威,激勵三軍鬥誌,使他們敢於冒險犯難,攻堅摧銳而無所疑懼;
羽翼四人,主管宣揚將帥的威名聲譽,以震駭遠方、動搖鄰國,削弱敵軍鬥志;
遊士八人,主管察明敵方奸佞,刺探敵國變亂,操縱敵國民心,觀察敵人意圖,進行間諜活動;
術士二人,主管使用詭詐,借助鬼神,迷惑士眾,穩定軍心。
方士二人,主管各種藥物,治療創傷,醫治疾病;
法算二人,主管計算軍隊營壘、糧食和財用的收支情況。”
龍韜·論將
武王問太公曰:“論將之道奈何?”太公曰:“將有五材十過。”武王曰:“敢問其目。”太公曰:“所謂五材者,勇、智、仁、信、忠也。勇則不可犯,智則不可亂,仁則愛人,信則不欺,忠則無二心。
“所謂十過者:有勇而輕死者,有急而心速者,有貪而好利者,有仁而不忍人者,有智而心怯者,有信而喜信人者,有廉潔而不愛人者,有智而心緩者,有剛毅而自用者,有懦而喜任人者。
“勇而輕死者可暴也,急而心速者可久也,貪而好利者可遺(賂)也,仁而不忍人者可勞也,智而心怯者可窘也,信而喜信人者可誑也,廉潔而不愛人者可侮也,智而心緩者可襲也,剛毅而自用者者可事也,懦而喜任人者可欺也。
“故兵者,國之大事,存亡之道,命在於將。將者,國之輔,先王之所重也。故置將不可不察也。故曰:“兵不兩勝,亦不兩敗。兵出逾境,期不十日,不有亡國,必有破軍殺將。”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評論將帥的原則是什麽?”
太公回答說:“將帥應具備五種美德,避免十種缺點。”
武王說:“請問它的具體內容是什麽?”
太公說:“所謂將帥的五種美德就是:勇敢、明智、仁慈、誠信和忠貞。勇敢就不會被侵犯,明智就不會被擾亂,仁慈就會愛護士卒,誠信就不會欺騙別人,忠貞就不會懷有二心。
所謂十種缺點就是:勇敢而輕於赴死,急躁而急於求成,貪婪而好利,仁慈而流於姑息,聰明而膽小怕事,誠信而輕信別人,廉潔而刻薄部下,多謀而優柔寡斷,堅強而剛愎自用,懦弱而依賴別人。勇敢而輕死的,可以激怒他;急躁而急於求成的,可以持久而拖垮他;貪婪而好利的,可以賄賂他;仁慈而流於姑息的,可以騷擾疲憊他;聰明而膽小怕事的,可以脅迫他;誠信而輕信別人的,可以欺騙他;廉潔而刻薄的,可以侮辱他;多謀而寡斷的,可以突襲他;堅強而剛愎自用的,可以算計他,懦弱而依賴別人的,可以愚弄他。
戰爭,是國家的大事,它關系著國家的存亡,國家的命運掌握在將帥手裏。將帥,是國家的輔佐,為歷代君王所重視,因此任命將帥不可不認真審察。所以說,戰爭的雙方不可能都取得勝利,也不可能都遭到失敗。只要軍隊越出國境,不出十天,不是一方亡國,就必然是另一方破軍殺將。”
武王說:“說得好啊!”
龍韜·選將
武王問太公曰:“王者舉兵欲簡練英雄,知士之高下,為之奈何?”
太公曰:“夫士外貌不與中情相應者十五:有嚴而不肖者,有溫良而為盜者,有貌恭敬而心慢者,有外廉謹而內無至誠者,有精精而無情者,有湛湛而無誠者,有好謀而無決者,有如果敢而不能者,有悾悾而不信者,有恍恍惚惚而反忠實者,有詭激而有功效者,有外勇而內怯者,有肅肅而反易人者,有嚆嚆而反靜愨者,有勢虛形劣而外出無所不至無所不遂者。天下所賤,聖人所貴,凡人莫知,非有大明,不見其際,此士之外貌不與中情相應者也。”
武王曰:“何以知之?”太公曰:“知之有八征:一曰問之以言以觀其辭,二曰窮之以辭,以觀其變,三曰與之間謀以觀其誠,四曰明白顯問以觀其德,五曰使之以財以觀其廉,六曰試之以色以觀其貞,七曰告之以難以觀其勇,八曰醉之以酒以觀其態。八征皆備,則賢,不肖別矣。”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君王起兵興師,要選拔智勇兼備的人充任將帥,想知道他德才的高低,應該怎麼辦?”
太公答道:“士的外表和他的內情不相符合的情況有十五種:有的外表賢明而內實不肖,有的貌似善良而實為盜賊,有的外似恭敬而內實傲慢,有的貌似謙謹而內無真誠,有的看似精幹而實無才學,有的表面厚道而內不誠實,有的外多智謀而內不果斷,有的外似果斷而實無作為,有的外表老實而實無信用,有的外表動搖而實忠誠,有的言行過激而辦事卻有功效,有的外似勇敢而實膽怯,有的外表嚴肅而實際上平易近人,有的外表嚴厲而內心溫和厚道,有的外表虛弱形體醜陋卻能受命出使無所不至、辦事無所不成。被普通人瞧不起的,卻往往被聖人所器重。一般人不能了解,沒有高明的見識,是不能看清其中奧秘的。這就是士的外表和他的內情不相一致的種種情況。”
武王問:“用什麼辦法才能真正了解他們呢?”
太公說:“了解他們,有八種方法:一是提出問題,看他是否解釋得清楚;二是詳細盤問,考驗他的應變能力;三是通過間諜考察,看他是否忠誠;四是明知故問,看他有無隱瞞,借以考察他的品德;五是讓他管理財物,考驗他是否廉潔;六是用女色進行試探,看他的操守高下;七是處理危難,看他是否勇敢;八是使他醉酒,看他是否保持常態。這八種方法運用之後,一個人是賢還是不肖,就可以區別清楚了。”
龍韜·立將
武王問太公曰:“立將之道奈何?”太公曰:“凡國有難,君避正殿,召將而詔之曰:‘社稷安危,一在將軍。今某國不臣,願將軍帥師應之’。
“將既受命,乃命太史蔔,齋三日,至太廟,鑽靈龜,蔔吉日,以授斧鉞。君入廟門,西面而立,將入廟門,北面而立。君親操鉞持首,授將其柄,曰:‘從此上至天者,將軍制之。’‘復操斧持柄,授將其刃曰:‘從此下至淵者,將軍制之。’見其虛則進,見其實則止,勿以三軍為眾而輕敵,勿以受命為重而必死,勿以身貴而賤人,勿以獨見而違眾,勿以辯說為必然。士未坐勿坐,士未食而食,寒暑必同。如此,則士眾必盡死力。’將已受命,拜而報君曰:‘臣聞國不可從外治,軍不可從中禦。二心不可以事君,疑誌不可以應敵。臣既受命專斧鉞之威,臣不敢生還。願君亦垂一言之命於臣,君不許臣,臣不敢將。’
“君許之,乃辭而行。軍中之事,不聞君命,皆由將出,臨敵決戰,無有二心。若此,則無天於上,無地於下,無敵於前無君於後。是故智者為之謀,勇者為之鬥,氣厲青雲,疾若馳鶩,兵不接刃,而敵降服。戰勝於外,功立於內,吏遷士賞,百姓歡說,將無咎殃;是故風雨時節,五谷豐登,社稷安寧。”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任命將帥的儀式是怎樣的?”
太公回答道:“凡國家遭遇危難,國君就避開正殿,在偏殿上召見主將,向他下達詔令說:‘國家的安危,全系於將軍身上。現在某國反叛,請將軍統率大軍前去征討。’”
“主將接受命令後,國君就令太史占蔔,齋戒三天,前往太廟,鑽炙龜甲,選擇吉日,向將帥頒授斧鉞。到了吉日,國君進入太廟門,面向西站立;主將隨之進入太廟門,面向北站立。國君親自拿著鉞的上部,把鉞柄交給主將,宣告:‘從此,軍中上至於天的一切事務全由將軍處置。’然後又親自拿著斧柄,將斧刃授予主將,宣告:‘自此,軍中下至於淵的一切事務全由將軍裁決。’並接著申明:‘見到敵人虛弱就前進,見到敵人強大就停止,不要認為我軍眾多就輕敵,不要因為任務重大就拚死,不要因為身份尊貴就輕視部下,不要認為自己意見獨到而違背眾意,不要由於能言善辯而自以為是。士卒沒坐下,你不要先坐;士卒還沒進餐,你不要先吃。冷熱都要與士卒相同。這樣,士卒就會盡死力作戰。’
“主將接受任命後,拜而回答說:‘我聽說國事不可受外部的干預,作戰不能由君主在朝廷遙控指揮。臣懷二心就不能忠心侍奉君主,將帥受君主牽制而疑慮重重就不能專心一意去對付敵人。我既已奉命執掌軍事大權,不獲勝利不敢生還。請您允許我按照上面的話全權處置一切,若不允許,我不敢擔此重任。’
“國君答允之後,主將就辭別君主率軍出征。從此軍中一切事務,不聽命於國君而全部聽命於主將。臨敵作戰,專心一意。這樣,主將就能上不受天時限制,下不受地形牽制,前無敵人敢於抵擋,後無君主從中掣肘。這樣,就能使智謀之士都願出謀畫策,勇武之人都願殊死戰鬥,士氣昂揚直沖霄漢,行動迅速如快馬奔馳,兵未交鋒而敵人就已降服。從而取勝於國外,建功於朝廷,將吏得到晉升,士卒獲得獎賞,百姓歡欣鼓舞,主將沒有禍殃。於是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國家安寧。”
龍韜·將威
武王問太公曰:“將何以為威?何以為明?何以為禁止而令行?”
太公曰:“將以誅大為威,以賞小為明,以罰審為禁止而令行。故殺一人而三軍震者,殺之;賞一人而萬人說者,賞之。殺貴大,賞貴小。殺及當路貴重之臣,是刑上極也;賞及牛豎,馬洗、廄養之徒,是賞下通也。刑上極,賞下通,是將威之所行也。”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將帥用什麽辦法來樹立威信?用什麽辦法來體現聖明?用什麽辦法做到有禁必止,有令必行?”
大公答道:“將帥通過誅殺地位高貴的人來樹立威信,通過獎賞地位低下的人來體現聖明,通過審慎而嚴明的賞罰做到有禁必止,有令必行。因此,殺一人而能使全軍震駭的,就殺掉他;賞一人而能使全軍高興的,就獎賞他。誅殺貴在誅殺地位高貴的人,獎賞重在獎賞地位低下的人。能誅殺那些官高位顯擔當重要職務的人,是刑罰能觸及最上層;能獎賞牛僮、馬夫、飼養人員等地位低下的人,是獎賞能達到最下層。刑罰及於最上層,獎賞達到最下層,這就是將帥的威信得以樹立,命令能夠執行的原因所在。”
龍韜·勵軍
武王問太公曰:“吾欲令三軍之眾,攻城爭先登,野戰爭先赴,聞金聲而怒,聞鼓聲而喜,為之奈何?”
太公曰:“將有三。”武王曰:“敢問其目。”太公曰:“將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張蓋,名曰禮將;將不身服禮,無以知士卒之寒暑。出隘塞,犯泥塗,將必先下步,名曰力將。將不身服力,無以知卒之勞苦。軍皆定次,將乃就舍,炊者皆熟,將乃就食,軍不舉火。將亦不舉,名曰止欲將。將不身服止欲,無以知士卒之饑飽。將與士卒共寒暑,勞苦,饑飽,故三軍之眾,聞鼓聲則喜,聞金聲則怒。高城深池,矢石繁下,士爭先登;白刃始合,士爭先赴。士非好死而樂傷也,為其將知寒暑、饑飽之審,而見勞苦之明也。”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我想使全軍將士,攻城時爭先登城,野戰時爭先衝擊,聽到停止的號令就憤怒,聽到前進的號令就歡喜,怎麽才能做到這樣呢?”
太公答道:“將帥有三個克敵致勝的要領。”
武王說:“請您談談具體內容好嗎?”
太公說:“身為將帥,能冬天不穿皮衣,夏天不用扇子,雨天不張傘篷,這樣的將帥叫禮將;將帥不能以身作則,就無從體會士卒的冷暖。翻越險阻關隘,通過泥濘道路,將帥必先下車馬步行,這樣的將帥叫力將;將帥不身體力行,就無從體會士卒的勞苦;軍隊宿營就緒,將帥才進入自己的宿舍,軍隊的飯菜做好,將帥才開始就餐。軍隊沒有舉火照明,將帥也不舉火照明,這樣的將帥叫止欲將;將帥不能克制自己,就不能體會士卒的饑飽。將帥能同士卒同寒暑,共勞苦,同饑飽,那麽全軍官兵聽到前進的號令就歡喜,聽到停止的號令就憤怒。攻打高城深池時,即使面臨箭石如雨的危境,士卒也會爭先恐後奮勇登城;進行野戰對,雙方剛一交鋒,士卒就會前仆後繼勇往直前。士卒並不是天性喜歡死亡、樂於傷殘,而是由於將帥關心自己的冷暖和饑飽,體恤自己的勞苦,因此深受感動而甘心盡力報效。”
龍韜·陰符
武王問太公曰:“引兵深入諸侯之地,三軍卒有緩急,或利或害,吾將以近通遠,從中應外,以給三軍之用,為之奈何?”
太公曰:“主與將有陰符凡八等:凡大勝克敵之符,長一尺;破軍殺將之符,長九寸;降城得邑之符,長八寸;卻敵報遠之符,長七寸;警眾堅守之符,長六寸;請糧益兵之符,長五寸。敗軍亡將之符,長四寸;失利亡士之符,長三寸。諸奉使行符,稽留者,若符事泄,聞者告者,皆誅之。八符者,主將秘聞,所以陰通言語不泄,中外相知之術。敵雖聖智,莫之能識。”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率領軍隊深入到敵國境內,全軍突然遭遇緊急情況,或者對我有利,或者對我有害,我想從近處通知遠方,從國內策應國外,以適應三軍的需要,應當怎麽辦?”
太公答道:“君主授予主將秘密的兵符,一共分為八種:有我軍大獲全勝、全殲敵軍的陰符,長度為一尺;有擊破敵軍,擒獲敵將的陰符,長度為九寸;有迫使敵軍投降,占領敵人城邑的陰符,長度為八寸;有擊退敵人,通報戰況的陰符,長度為七寸;有激勵軍民堅強守禦的陰符,長度為六寸;有請求補給糧草、增加兵力的陰符,長度為五寸;有報告軍隊失敗,將領陣亡的陰符,長度為四寸;有報告戰鬥失利,士卒傷亡的陰符,長度為三寸。凡是奉命傳遞陰符的,如果延誤時限、泄露機密,聽到的和隨便傳告機密的,都一律處死。這八種陰符,由君主和將帥秘密掌握,是一種用來暗中傳遞消息,而不泄露朝廷和戰場機密的通訊手段。這樣,即使敵人有十分高深的智慧,也無法識破它的奧秘。”
武王說:“高明啊!”
龍韜·陰書
武王問太公曰:“引兵深入諸侯之地,主將欲合兵行無窮之變,圖不測之利,其事繁多,符不能明,相去遼遠,言語不通,為之奈何?”
太公曰:“諸有陰事大慮,當用書,不用符,主以書遺將,將以書問主,書皆一合而再離,三發而一知。再離者,分書為三部;三發而一知者,言三人,人操一分,相參而不知情也。此謂陰書,敵雖聖智,莫知能識。”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率領軍隊深入敵國境內,國君與主將想要集結兵力,根據敵情進行靈活的機動,謀求出其不意的勝利。但事情繁雜,用陰符難以說明問題,彼此相距又十分遙遠,言語難通。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麽辦?”
太公回答道:“所有密謀大計,都應當用陰書,而不用陰符。國君用陰書向主將傳達指示,主將用陰書向國君請示問題,這種陰書都是一合而再離、三發而一知。所謂一合而再離,就是把一封書信分為三個部分;所謂三發而一知,就是派三個人送信,每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相互參差,即使送信的人也不知道書信的內容,這就叫陰書。這樣,無論敵人怎樣聰明,也不能識破我的秘密。”
武王說:“高明啊!”
龍韜·軍勢
武王問太公曰:“攻伐之道奈何?”太公曰:“資因敵家之動,變生於兩陣之間,奇正發於無窮之源。故至事不語,用兵不言。且事之至者,其言不足聽也;兵之用者,其狀不足見也。忽而往,忽而來,能獨專而不制者,兵也。
“夫兵聞則議,見則圖,知則困,辨則危。故善戰者,不待張軍;善除患者,理於未生;善勝敵者,勝於無形;上戰無與戰。故爭勝於白刃之前者,非良將也;設備於已失之後者,非上聖也;智與眾同,非國師也;技與眾同,非國工也。事莫大於必克,用莫大於玄默,動莫神於不意,謀莫善於不識。夫先勝者,先見弱於敵,而後戰者也,故事半而功倍焉。
“聖人征於天地之動,孰知其紀。循陰陽之道而從其候;當天地盈縮因以為常;物有死生,因天地之形。故曰:未見形而戰,雖眾必敗。善戰者,居之不撓,見勝則起,不勝則止。故曰:“無恐懼,無猶豫。用兵之害,猶豫最大;三軍之災,莫過狐疑。善者見利不失,遇時不疑,失利後時,反受其殃。故智者從之而不釋,巧者一決而不猶豫,是以疾雷不及掩耳,迅電不及瞑目,赴之若驚,用之若狂,當之者破,近之者亡,孰能禦之?
“夫將有所不言而守者,神也;有所不見而視者,明也。故知神明之道者,野無衡敵,對無立國。”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進攻作戰的原則是什麽?”
太公答道:“作戰的態勢要根據敵人的行動而決定,戰術的變化產生於敵我雙方的臨陣對壘,奇正的運用來源於將帥無窮的智慧和思考。所以,最重要的機密不能泄露,用兵的謀略不可言傳,況且機密極為重要只能藏於心中而不能表現為理論,軍隊的部署和運用只能隱秘而不可暴露於敵。倏然而去,忽然而來,獨斷專行而不受制於人,這就是用兵的原則。敵人聽說我軍興兵,就會商議應對之策;敵人發現我軍行動,就會設計對我算計圖謀;敵人了解我軍企圖,我軍就會陷入困境;敵人摸清我軍規律,我軍就會遭遇危險。所以善於用兵的,取勝於軍隊動用之前;善於消除禍患的,能夠消除禍患於未然;善於打勝仗的,能夠取勝於無形之中。最高明的作戰是不戰而使敵人屈服。因此,經過白刃相交殊死拚搏而取勝的,不是良將;在失敗之後再來設置守備的,不是智士;智慧與一般人相同的,不能稱為國師;技藝與一般人相同的,不能稱為國工。用兵最重要的莫過於所攻必克,作戰最重要的莫過於保守機密,行動最重要的莫過於出其不意,計謀最重要的莫過於神妙難測。凡是未戰而先勝的,都是先示弱於敵,然後進行決戰。這樣便可事半而功倍。
聖人觀察天地的變化,反覆探求其運行的規律,根據日月的運行,季節的變化,晝夜的長短,推斷出事物變化的普遍規律。萬物的生死,取決於天地的變化。所以說,沒有弄清戰爭的形勢就貿然作戰,雖然軍隊眾多,也必定失敗。
善於指揮作戰的人,按兵待機不被假象所干擾,看到有勝利把握就進攻,沒有獲勝的可能就停止。所以說,不要恐懼,不要猶豫。用兵的害處,最大的是猶豫;軍隊的災難,最大的是狐疑。善於打仗的人,看到有利的情況決不放過,遇到有利的戰機決不遲疑。否則,失掉有利條件放過有利戰機,自己反而會遭受禍殃。所以,明智的指揮者抓住戰機就不放過,機智的指揮者一經決定就絕不遲疑。所以投入戰鬥才能象迅雷使人不及掩耳,象閃電使人不及閉目,前進有如驚馬奔馳,作戰有如狂風迅猛。阻擋它的就被擊破,靠近它的都被消滅,這樣的軍隊誰還能抵抗呢?
將帥用兵,能不動聲色而胸有成竹的叫做神,情況未明而洞察端倪的叫做明。所以,掌握了神明的道理,作戰就沒有勢均力敵的對手,天下就沒有敢於作對的敵國。”
武王說:“您說得好啊!”
龍韜·奇兵
武王問太公曰:“凡用兵之道,大要何如?”太公曰:“古之善戰者,非能戰於天上,非能戰於地下,其成與敗,皆由神勢,得之者昌,失之者亡。
“夫兩陣之間,出甲陣兵,縱卒亂行者,所以為變也;深草蓊翳者,所以逃遁也;溪谷險阻者,所以止車禦騎也;隘塞山林者,所以少擊眾也;坳澤窈冥者,所以匿其形也;清明無隱者,所以戰勇力也;疾如流矢,如發柵者,所以破精微也;詭伏存設奇,遠張誑誘者,所以破軍擒將也;四分五裂者,所以擊圓破方孔;因其驚駭者,所以一擊十也;因其勞倦幕舍者;所以十擊百也;奇技者,所以越深水渡江河也;強弩長兵者,所以逾水戰也;長關遠候,暴疾謬遁者,所以降城服邑也;鼓行喧囂者,所以行奇謀也;大風甚雨者,所以搏前擒後也;偽稱敵使者,紮以絕糧道也;謬號令與敵同服者,所以行走北也;戰必以義者,所以勵眾勝敵也;尊爵重賞者,所以勸用命也;嚴刑重罰者,所以罷怠也;一喜一怒,一與一奪,一文一武,一徐一疾者,所以調和在琿;制一臣下也;處高敞者,所以警守也;保險阻者,所以為固也;山林茂穢者,所以默往來也;深溝高壘,糧多者,所以持久也。
“故曰:不知戰攻之策,不可以語敵;不能分移,不可以語奇;不能治亂,不可以為語變。
“故曰:將不仁,則三軍不親;將不勇,則三軍不銳;將不智,則三軍大疑;將不明,則三軍大傾;將不精微,則三軍失其機;將不常戒,則三軍失其備;將不強力,則三軍失其職。故將者,人之司命,三軍與之俱治,與之俱亂。得賢將者,兵強國昌;不得賢將者,兵弱國亡。”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用兵的法則,其要領是什麽?”
太公答道:“古代善於用兵的人,並不是能戰於天上,也不是能戰於地下,其成功與失敗,全在於能否造成神妙莫測的態勢。能造成這種態勢的就勝利,不能造成這種態勢的就失敗。當兩軍對陣交鋒時,卸下鎧甲,放下武器,放縱士兵,行列混亂,目的是為了變詐以引誘敵人;占領草木茂盛地區,目的是為了便於隱蔽撤退;占領溪谷險阻地形,目的是為了以少擊眾;占領低谷、水澤等低濕幽暗地區,目的是為了阻止敵人乘車和騎兵行動;占領險隘關塞山林地形,目的是為了隱蔽軍隊行動;占領平坦開闊地區,目的是為了同敵人比勇鬥力;行動快如飛箭,猛如發機,目的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破敵人的深謀妙計;巧妙設伏,布置奇兵。虛張聲勢,誘騙敵人,目的是為了擊破敵軍,擒獲敵將;四面出擊,多方進攻,目的是為了打破敵人的圓陣和方陣;乘敵人驚慌失措之機發起進攻,目的是為了達到以一擊十;乘敵人疲勞不堪、夜晚宿營之機實施突襲,目的是為了達到以十擊百;利用奇妙的技術架橋造船,目的是為了越過深水,渡過大河;使用強督和長兵器,目的是為了便於越水作戰;在邊遠地區設置關卡,派出偵察人員,快速行動,不拘常法,目的是為了降服敵人城池占領敵人土地;故意大聲鼓噪暄囂前進,目的是為了擾亂敵人耳目施行奇計妙策;冒著大風暴雨天氣展開行動,目的是為了攻前襲後多方進擊;冒稱敵人使者潛入敵後,目的是為了切斷敵人糧道;詐用敵人號令,穿著敵軍服裝,目的是為了便於準備撤退;作戰中對官兵曉以大義,目的是為了激勵士氣戰勝敵人;加封官爵,加重獎賞,目的是為了勸勉官兵奮勇效命;實行嚴刑重罰,目的是為了促使疲憊的官兵堅持戰鬥;有喜有怒,有賞有罰,有禮有威,有慢有快,目的是為了協調全軍意誌,統一部屬行動;占領高大而又視野開闊的地形,目的是為了利於警戒和守備;保守險隘要地,日的是為了穩固自己的防禦;占領山深林密的地形,目的是為了隱蔽軍隊的行動;深挖壕溝,高築壁壘,多儲糧秣,目的是為了持久作戰。
所以說,不懂得攻戰的策略,就談不上對敵作戰;不會機動使用兵力,就談不上出奇制勝;不通曉軍隊治亂的關系,就談不上隨機應變。所以說,將帥不仁慈,軍隊就不會擁護;將帥不勇敢,軍隊就沒有戰鬥力:將帥不機智,軍隊就會產生疑懼;將帥不精明,軍隊就會遭到慘敗;將帥考慮問題不審詳,軍隊就會失掉戰機;將帥缺乏警惕,軍隊就會疏於戒備;將帥領導不堅強有力,軍隊就會玩忽職守。所以,將帥是軍隊的主宰,將帥嚴整軍隊就同他一起嚴整,將帥無能軍隊就同他一道混亂。得到了賢明精幹的將帥,就會國家昌盛軍隊強大;得不到賢明精幹的將帥,就會國家衰弱軍隊覆亡。”
武王說:“您說得好啊!”
龍韜·五音
武王問太公曰:“律章之聲,可以知三軍之消息、勝負之決乎?”
太公曰:“深哉!王之問也。夫律管十二,共要有五音——宮、商、角、徵、羽、此其正聲也。萬代不易,五行之神,道之常也,可以之敵金、木、水、火、土,各以其勝攻之。古者三皇之世,虛無之情以制剛強。無有文字,皆由五行。五行之道,天地自然。六甲之分,微妙之神。
“其法:以天清凈,無陰雲風雨,夜半,遣輕騎往至敵人之壘,去九百步外,遍持律管。有應誌管,其來甚微。角聲應管,當以白虎;徵聲應管,當以玄武;商聲應管,當以朱雀;羽聲應管,當以勾陳;五管聲盡,不應者,宮也,當以青龍以五行之符,佐勝之征,成敗之機。”武王曰:“善哉!”
太公曰:“微妙之音,皆有外候。”武王曰:“何以知之?”太公曰:“敵人驚動則聽之,聞_鼓之音者,角也;見火光者,徵也;聞金鐵矛戟之音者,商也;聞人嘯呼之音者,羽也;寂寞無聞者,宮也。此五者,聲色之符也。”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從律管發出的聲樂中,可以判斷軍隊力量的消長,預知戰爭的勝負嗎?”
太公回答道:“深奧啊!君王所問的這個問題。律管共有十二個音階,其中主要的有五個,即宮、商、角、徵、羽。這是最基本的聲音,千秋萬代都不會改變。五行相生相剋,神妙無比,乃是天地變化的自然規律、藉此可以預測敵情的變化。金、木、水、火、土五行,各以其相互生剋取勝。用兵之道也是以其勝攻不勝啊!”
“古代三皇的時候,崇尚虛無無為,以剋制剛強暴虐。當時沒有文字,一切都按照五行生剋行事。五行相互生剋的原理,就是天地演變的自然規律。六甲懶分合是十分微妙的。運用五音五行的方法是:當天氣清明晴朗,沒有陰雲風雨時,於半夜派遣輕騎前往敵人營壘,在距離敵營九百步以外的地方,都手拿律管對著耳朵,向敵方大聲疾呼以驚動他們。這時,就會有來自敵方的回聲反應於律管中,這回聲非常微弱。如果是角聲反應於律管中,就應當根據白虎所代表的方位從西方攻打敵人;如果是徵聲反應於律管中,就應當根據玄武所代表的方位從北邊攻打敵人;如果是商聲反應於律管中,就應當根據朱雀所代表的方位從南邊進攻敵人;如果是羽聲反應於律管中,就應當根據勾陳所代表的方位從中央攻打敵人;所有律管都沒有回聲的是宮聲的反應,應當根據青龍所代表的方位從東邊攻打敵人。所有這些就是五行生剋的應驗,輔佐制勝的征兆,勝敗的關鍵。”
武王說:“太妙了!”
太公說:“微妙的音律,都有外在的征候。”
“武王問:“怎麽才能知道呢?”
太公說:“當敵人被驚動時就仔細傾聽,聽到鼓聲是角聲的反應,見到火光是徵聲的反應,聽到金鐵矛戟各種兵器聲是商聲的反應,聽到敵人的呼叫聲是羽聲的反應,寂靜無聲的是宮聲的反應。這五種音律與外界的動靜是各有對稱,互相符合的。
龍韜·兵徵
武王問太公曰:“吾欲未戰先知敵人之強弱,預見勝負之徵,為之奈何?”
太公曰:“勝負之徵,精神先見,明將察之,其效在人。謹候敵人出入進退,察其動靜,言語妖祥,士卒所告。凡三軍說懌,士卒畏法,敬其將命,相喜以破敵,相陳以勇猛,相賢以威武,此強征也。三軍數驚,士卒不齊,相恐以敵強,相語以不利,耳目相屬,妖言不止,眾口相惑,不畏法令,不重其將,此弱征也。
“三軍齊整,陣勢已固,深溝高壘,又有大風甚雨之利,三軍無故,旌旗前指,金鐸之聲揚以清,鼙鼓之聲揚以清,鼙鼓之聲宛以鳴,此得神明之助,大勝之征也。行陳不固,旌旗亂而相繞,逆大風甚雨之利,士卒恐懼,氣絕而不屬,戎馬驚奔,兵車折軸,金鐸之聲下以濁,鼙鼓之聲濕以沐,此大敗之征也。
“凡攻城圍邑:城之氣色如死灰,城可屠;城之氣出而北,城可克;城之氣出而西,城必降;城之氣出而南,城不可拔;城之氣出而東,城不可攻;城之氣出而復入,城主逃北;城之氣出而覆我軍上,軍必病;城之氣出高而無所止,用兵長久。凡攻城圍邑,過旬不雷不雨,必亟去之,城必有大輔,此所以知可攻而攻,不可攻而止。”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我想在未交戰之前就先知道敵人的強弱,預見戰爭勝負的徵兆,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勝敗的徵兆,首先在敵人精神上表現出來。精明的將帥能夠察覺,但能否利用徵兆打敗敵人,則在於人的主觀努力。周密地偵察敵人出入進退的情況,觀察它的動靜,言中談論的吉兇預兆和士卒們相互議論的事情。凡是全軍喜悅,士卒畏懼法令,尊重將帥命令,相互以破敵為喜,相互以勇猛為榮,相互以威武為譽,這是軍隊戰鬥力強大的徵兆;如果全軍上下不斷驚動,士卒散亂行列不整,相互之間被敵人的強悍所恐嚇,相互傳播作戰不利的消息,相互之間議論紛紛,謠言四起不能制止,互相煽惑欺蒙,不畏懼法令,不尊重將帥,這是軍隊戰鬥力虛弱的徵兆;全軍步調一致,陣勢堅固,溝深壘高,又憑借大風大雨的有利氣候條件,三軍不待命令而旌旗指向前方,金鐸之聲高揚而清晰,鼙鼓之聲婉轉而嘹亮,這是軍隊得到神明的幫助,必將取得大勝的徵兆;行陣不穩固,旌旗紛亂而方向不明,又逆著大風大雨的不利氣候條件,士卒震駭恐懼,士氣衰竭而渙散,軍馬驚駭亂奔,戰車軸木折斷,金鐸之聲低沈而混濁,鼙鼓之聲沈悶而壓抑,這是軍隊大敗的徵凡是攻打包圍城市:如果城上的氣是死灰之色,城可被毀滅;如果城上的氣出而向北流動,城可被攻克;如果城上的氣出而向西流動,城可能投降:如果城上的氣出而向南流動,城就堅不可拔;如果城上的氣出而向東流動,城就不能進攻;如果城上的氣出而又人,守城的主將必定逃亡敗北;如果城上的氣出而覆蓋我軍,我軍必遭不利;如果城上的氣高升而不停止,作戰一定歷時長久。凡是攻城圍邑,如果過了十天仍不打雷下雨,必須迅速撤圍,因為城中一定有賢能的輔助。這樣,就可以知道為什麽可攻就攻,不可攻就停止的道理了。”
武王說:“好啊!”
龍韜·農器
武王問太公曰:“天下安定,國家無事,戰攻之具,可無修乎?守禦之備,可無設乎?”
太公曰:“戰攻守禦之具,盡在於人事。耒耜者,共行馬蒺藜也。馬、牛、車、輿者,其營壘蔽櫓也。鋤耰之具,其柔戟也。蓑薜,簦笠者,其甲胄,干楯也。钁、鍤、斧、鋸、杵、臼,其攻城器也。牛馬,所以轉輸糧用也。雞犬,共伺候也。婦人織紝,其旌旗也。丈夫平壤,其功城也。春鈸草棘,其戰車騎也。夏耨田疇,其戰步兵也。秋刈禾薪,其糧食儲備也。冬實倉稟,其堅守也。田裏相伍,其約束符信也。裏有吏,官有長,其將帥也。裏有周垣,不得相過,其隊分也。輸粟收芻,其廩庫也。春秋治城郭,修溝渠,其暫壘也。
“故用兵之具,盡在於人事也。善為國者,取於人事。故必使遂其六畜,辟其田野,安其處所。丈夫治田有畝數,婦人織_有尺度,是富國強兵之道也。”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天下安定,國家沒有戰爭,野戰、攻城的器械,可以不要準備嗎?防守禦敵的設施。可以不要建設嗎?”
太公答道:“戰時的攻戰守禦器材,實際上全在平時人民生產生活的工具中。耕作用的耒耜,可用作拒馬、蒺藜等障礙器材;馬車和牛車,可用作營壘和蔽櫓等屏障器材;鋤耰等農具,可用作戰鬥的矛戟;蓑衣、雨傘和斗笠,可用作戰鬥的盔甲和盾牌;钁鍤斧鋸杵臼,可用作攻城器械;牛馬,可用來轉運軍糧;雞狗,可用來報時和警戒;婦女紡織的布帛,可用於制作戰旗;男子平整土地的技術,可用於攻城作業;春季割草除棘的方法,可用為同敵戰車騎兵作戰的技術;夏季耘田鋤草的方法,可用為同敵步兵作戰的技巧;秋季收割莊稼柴草,可用作備戰的糧秣;冬季糧食堆滿倉庫,就是為戰時的長期堅守作準備;同村同里的人,平時相編為伍,就是戰時軍隊編組和管理的依據;里設長吏,官府有長,戰時即可充任軍隊的軍官;里之間修築圍墻,不得逾越,戰時即是軍隊的駐地區分;運輸糧食,收割伺料,戰時就是軍隊的後勤儲備;春秋兩季修築城郭,疏浚溝渠,如同戰時修治壁壘溝壕。所以說,作戰的器具,全寓於平時的生產生活之中。善於治理國家的人,無不重視農事。所以必須使人民大力繁殖六畜,開墾田地,安定住所,男子種田達到一定的畝數,婦女紡織有一定的尺度。這就是富國強兵的方法。”
武王說:“說得好啊!”
虎韜·軍用
武王問太公曰:“王者舉具,三軍器用,攻守之具,科品從寡,豈有法乎?”
太公曰:“大哉,王之問也!夫攻守之具,各有科品,此兵之大威也。”
武王曰:“願聞之。”
太公曰:“凡用兵之大數,將士萬人,法用:武衝大扶胥三十六乘。材士強弩矛戟為翼一車二十四人推之,以八尺車輪,車上立旗鼓,兵法謂之震駭,陷堅陳,敗強敵。武翼大櫓矛戟扶胥七十二具。材士強弩矛戟為翼,以五尺車輪,絞車連弩自副,陷堅陳,敗強敵。
“提翼小櫓扶胥一百四十具。絞車連弩自副,以鹿車輪,陷堅陳,敗紗敵。
“大黃參連弩大扶胥三十六乘。材士強弩矛戟為翼,“飛鳧”、“電影”自副。(飛鳧,赤莖白羽,以銅為首,電影,青莖赤羽,以鐵為乎。)晝則以絳縞,長六尺,廣六寸,為光耀;夜則以白縞,長六尺,廣六寸,為流星。陷堅陳,敗步騎。
“大扶胥衝車三十六乘。螳螂武士共載,可以縱擊橫,可以敗敵之。
“輜車騎寇,一名電車,兵法謂之電擊。陷堅陳,敗步騎。寇夜來前,矛戟扶胥輕車一百六十乘,螳螂琥士三人共載,兵法謂之霆擊。陷堅陳,敗步騎。
“方首鐵棓維盼,重十二斤,柄長五尺以上,千二百枚,一名天鉞。大柯斧,刃長八寸,重八斤,柄長五尺以上,千二百枚,一名天鉞。方首鐵錘,重八斤,柄長五尺以上,千二百枚,一名天錘。敗步騎群寇。飛鉤長八寸,鉤長芒長四寸,柄長六尺以上,千二百枚,以投其眾。三軍拒守,木螳螂劍刃扶胥,廣二丈,百二十具,一名行馬,平易地,以步兵敗車騎。木蒺藜,去地二尺五寸,百二十具。敗步騎,要群寇,遮走北。”
“軸旋短衝矛戟扶胥,百二十具。黃帝所以敗蚩尤氏。敗步騎,要窮寇,遮走北。狹路微徑,張鐵蒺藜,芒高四寸,廣八寸,長六尺以上,千二百具。敗步騎。
“突瞑來前促戰,白刃接,張地羅,鋪兩鏃蒺藜,參考連織女,芒間相去二尺,萬二千具。曠野草中,方胸鋌矛,千二百具。張鋌矛法,高一尺五寸。敗步騎,要窮寇,遮走北。
“狹路微徑,地陷,鐵械鎖參連,百二十具。敗步騎,要窮寇,遮走北。
“壘門拒守,矛戟小櫓,十二具,絞車連弩自副。三軍拒守,天羅虎落鎖連,一部廣一丈五尺,高八尺,百二十具。虎落劍刃扶胥,廣一丈五尺,高八尺,五百二十具。
“渡溝塹,飛橋一間,廣一丈五尺,長二丈以上,著轉關轆轆八具,以環利通索張之。渡大水,飛江,廣一丈五尺,長二丈以上,八具,以環利通索張之。天浮鐵螳螂,矩內園外,徑四尺以上,環絡自副,三十二具。以天浮張飛江,濟大海,謂之天潢,一名天舡。
“山林野居,結虎落柴營,環利鐵索,長二丈以上,千二百枚。環利大通索,大四寸,長四丈以上,六百枚。環利中通索,大二寸,長四丈以上,二百枚。環利小微縲,長二丈以上,萬二千枚。
“天雨蓋重車上板,結杙鋤鋙,廣四尺,長四丈以上。車一具,以鐵钁張之。
“伐木大斧,重八斤,柄長三尺以上,三百枚;棨钁刃廣六寸,柄長五尺以上,三百枚;銅築固為垂,長五尺以上,三百枚;鷹爪方胸鐵耙,柄長七尺以上,三百枚;方胸鐵叉,柄長七尺以上,三百枚。芟草木大鐮,柄長七尺以上,三百枚;大櫓,刃重八斤,柄長六尺,三百枚;委環鐵杙,長三尺以上,三百枚;椓大槌,重五斤,柄長二尺以上,百二十具。
“甲士萬人,強弩六千,戟盾一千,矛盾二千,修治攻具,砥礪兵器巧手三百人,此舉兵軍用之大數也。”武王曰:“允哉!”
譯文
作者:佚名
武王問太公說:“君王興兵作戰,軍隊的武器裝備和攻守器械,其種類的區分和數量的多少,難道有一定的標準嗎?”
太公答道:“您問的確是一個大問題啊!攻守器械的種類和數量,各有不同,這是關系到軍隊威力強弱的大問題。”
武王說:“我想聽聽詳細內容。”
太公說:“凡是用兵作戰,武器裝備有個大概的標準。統率甲士萬人,所需武器裝備的標準是:名為武衝大扶胥的戰車三十六輛,以有技能而勇猛的武士使用強弩、矛、戟在兩旁護衛,每車用二十四人推行。其車輪的高度為八尺,車上豎旗立鼓。兵法上把這種戰車叫做震駭,可用它攻破堅陣,擊敗強敵。
名為武翼大櫓矛戟扶胥的戰車七十二輛,以有技能而勇猛的武士使用強弩、矛、戟為兩翼護衛。其車輪高五尺,並附設用絞車發射的連弩,可用它攻破堅陣,擊敗強敵。
名為提翼小櫓扶胥的戰車一百四十輛,附設用絞車發射的連弩。這種車裝有獨輪,可用它攻破堅陣,擊敗強敵。
名為大黃參連彎大扶肯的戰車三十六輛。以有技能而勇猛的武士使用強弩、矛、戟在兩旁護衛,附設稱作飛鳧和電影的兩種旗幟。飛鳧用紅色的竿、白色的羽,用銅做旗竿頭;電影用青色的竿、紅色的羽,用鐵做旗竿頭。白天甩大紅色的絹作旗子,其長六尺,寬六寸,名叫光耀;夜間用白色的絹作旗子,其長六尺,寬六寸,名叫流星。這種戰車可用來攻破堅陣,擊敗強敵。
名為大扶胥衝車的戰車三十六輛,車上載乘稱作螳螂的武士,可以用來縱橫衝擊,擊敗強敵。
名為輜車寇騎的戰車,也叫電車。兵法上稱為電擊。可以用來攻破堅陣,擊敗敵人步騎。
敵人乘黑夜前來突襲,宜用名為矛戟扶胥輕車的戰車一百六十輛,每車上載乘稱作螳螂的武士三人。兵法上稱為霆擊,可用來攻破堅陣,擊敗敵人步騎。
名為方首鐵棓維朌的鐵棒,重十二斤,柄長五尺以上,共 134 置一千二百把,這種武器也叫天棓。名為大柯斧的長柄斧,刃長八寸,重八斤,柄長五尺以上,共置一千二百把,這種武器也叫天鉞。方首鐵槌,重八斤,柄長五尺以上,共一千二百把,也叫天槌。這些武器都可以用來擊敗敵人的步騎。飛鉤,長八寸,鉤尖長四寸,柄長六尺以上,共一千二百枚,可以用來投擲鉤傷敵人。
軍隊防守時,應使用一種名為木螳螂劍刃扶胥的戰具,每具寬兩丈,共一百二十具,也叫行馬。在平坦開闊的地形上,步兵可以用它來阻礙敵車騎的行動。
木蒺藜,設置時要高於地面二尺五寸,共一百二十具,可以用來阻礙敵步騎行動,攔阻勢窮力竭的敵人,截堵撤退逃跑的敵人。
名為軸旋短衝矛戟扶胥的戰車一百二十輛,黃帝曾用以打敗蚩尤。可以用來擊敗敵人的步騎,攔阻勢窮力竭的敵人,截堵撤退逃跑的敵人。
在隘路、小道上,可以布設鐵蒺藜。鐵蒺藜刺長四寸,寬八寸,每具長六尺以上,共一千二百具,可用來阻礙敵人步騎行動。
敵人乘著黑夜突然前來逼戰,白刃相接,這時應張設地羅,布置兩鏃蒺藜和名為參連織女的障礙物,每具芒尖相距二寸,共一萬二千具。在曠野深草地區作戰,應設置名為方胸鋌矛的障礙物共一千二百具。布設鋌矛的方法,是使它高出地面一尺五寸。以上這些器具,可以用來擊敗敵人步騎,攔阻勢窮力竭的敵人,截堵撤退逃跑的敵人。
在隘路、小道和低窪的地形上,可以張設名為鐵械鎖參連的障礙物,共一百二十具。可以用來擊敗敵人的步騎,阻礙勢窮力竭的敵人,截堵撤退逃跑的敵人。
守衛營門,用矛、戟、小櫓十二具,並附設絞車連弩。軍隊進行守禦時,應設置名為天羅虎落鎖連的障礙物,每部寬一丈五尺,高八尺。共一百二十具。並設置名為虎落劍刃扶胥的戰車,每部寬一丈五尺,高八尺,共五百二十具。
渡越溝塹,要設置飛橋,每間寬為一丈五尺,長兩丈以上,飛橋上裝備轉關轆轤,共八具,用鐵環和長繩架設。橫渡江河,要使用名為飛江的浮橋,寬一丈五尺,長兩丈以上,共八具,用鐵環和長繩把它們聯結起來。名為天浮的渡水器材有叫做鐵螳螂的鐵錨,內呈圓形,外徑四尺以上,並用鐵環和繩索聯結,共三十二具。用天浮架設飛江,可以橫渡大河。這種渡河工具叫做天潢,也叫天舡。
軍隊在山林曠野地區紮營,應用木材結成名叫虎落柴營的柵寨。用鐵環長繩鎖連,每條長兩丈以上,共需一千二百條。帶鐵環的粗大繩索,鐵環大四寸,繩長四丈以上,共六百條。帶鐵環的中等繩索,鐵環大兩寸,繩長四丈以上,共三百條;小號繩索,每條長兩丈以上,共一萬二千條。
天下雨時,輜重車要蓋與車頂板,板上契刻齒槽,使它與車子吻合,每付木板寬四尺,長四丈以上,每輛車配置一付並用名為鐵杙的釘子加以固定。
砍伐樹木用的大斧,重八斤,柄長三尺以上,共三百把;名為棨钁的大鋤,刃寬六寸,柄長五尺以上,共三百把;名叫銅築固的大錘,長五尺以上,共三百把;名為鷹爪方胸的鐵耙,柄長七尺以上,共三百把;名為方胸鐵叉的叉竿,柄長七尺以上,共三百把。
剪除草本用的大鐮,柄長七尺以上,共三百把;名為大櫓刃的割草工具,重八斤,柄長六尺,共三百把;帶環的鐵橛,長三尺以上,共三百個;釘橛用的大鐵槌,重五斤,柄長二尺以上,共一百二十把。
軍隊萬人,需要裝備強弩六千張,戟和大盾兩千套,矛和盾兩千套,以及修理作戰器具和制造兵器的能工巧匠共三百人。以上就是興兵作戰按一萬人計算所需要的裝備器材的大致數目。”
武王說:“的確是這樣!”
虎韜·三陳
武王問太公曰:“凡用兵為天陳、地陳、人陳,奈何?”
太公曰:“日月、星辰、鬥杓,一左一右,一向一背,此謂天陳。丘陵水泉,亦有前後左右之利,此謂地陳。用車用馬,用文用武,此謂人陳。”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用兵作戰時市設的所謂天陣、地陣、人陣,是怎麽回事?”
太公回答說:“根據日月、星辰、北斗星在我前後左右的具體位置來布陣,就是所謂的天陣;利用丘陵水澤等地形條件來布陣,就是所謂的地陣;根據所使用的戰車、騎兵等兵種和政治誘降或武力攻取等不同戰法布陣,就是所謂的人陣。”
武王說:“好啊!”
虎韜·疾戰
武王問太公曰:“敵人圍我,斷我前後,絕我糧道,為之奈何?”
太公曰:“此天下之困兵也。暴用之則勝,徐用之則敗。如此者,為四武沖陳,以武車驍騎,驚亂其軍,而疾擊之,可以橫行。”
武王曰:“若已出圍地,欲因以為勝,為之奈何?”太公曰:“左軍疾左,右軍疾右,無與敵人爭道。中軍叠前叠後,敵人員眾,其將可走。”
譯文
武王問太公道:“如果敵人從四面包圍了我軍,切斷我軍與外界的聯系,斷絕我軍的糧道,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麽辦?”太公答道:“這是天下處境最困難的軍隊。在這種情況下,急速突圍就能勝利,行動遲疑就會失敗。突圍的方法是,把部隊布成四面都有警戒的“四武衝陣”戰鬥隊形,使用強大的戰車和驍勇的騎兵,打擊震駭敵軍,使其陷入混亂,然後迅速突擊,這樣就可以橫行無阻地突圍出去了。”
武王問:“如果我軍已成功地突出重圍,還想乘勢擊敗敵軍,又該怎麽辦呢?”
太公答道:“應該以我左軍迅速向敵左翼發起攻擊,以我右軍迅速向敵右翼發起攻擊,不要和敵人爭奪道路以免分散兵力,同時以我中軍向敵輪番突擊,或擊其前,或抄其後。這樣,敵軍雖多,也能將其打敗。”
虎韜·必出
武王問太公曰:“引兵深入諸侯之地,敵人四合而圍我,斷我歸道,絕我糧食,敵人既眾,糧食甚多,險阻又固,我欲必出,為之奈何?”
太公曰:“必出之道,器械為寶,勇鬥為首。審知敵人空虛之地,無人之處,可以必出。將士人持玄旗,操器械,設銜枚,夜出,勇力、飛足、冒將之士居前平壘,為軍開道;材士強弩,為伏兵居後;弱卒車騎居中。陳畢徐行,慎無驚駭。以武衝扶胥前後拒守,武翼大櫓以蔽左右。敵人若驚,勇力冒將之士疾擊而前,弱卒車騎以屬其後,材士強弩隱伏而處。審候敵人追我,伏兵疾擊其後,多其火鼓,若從地出,若從天下,三軍勇鬥,莫我能禦。”
武王曰:“前有大水、廣塹、深坑、我欲逾渡,無舟楫之備,敵人屯壘,限我軍前,塞我歸道,斥堠常戒,險塞盡中,車騎要我前,勇士擊我後,為之奈何?”
太公曰:“大水、廣塹、深坑,敵人所不守,或能守之,其卒必寡。若此者,以飛江,轉關與天潢以濟吾軍。勇力材士從我所指,沖敵絕陳皆致其死先燔吾輜重,燒我糧食,明告吏士,勇鬥則生,不勇則死。已出,令我踵軍設雲火遠候,必依草木、丘墓、險阻,敵人車騎,必不改遠追長驅。因以火為記,先出者令至火而止,為四武沖陣。如此,則吾三軍皆精銳勇鬥,莫我能止。”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統率軍隊深入敵國境內,敵人從四面合圍我軍,切斷我軍的退路,斷絕我軍的糧道。而敵軍數量眾多,又糧食充足。並占領了險阻地形,守禦堅固。我想突圍而出,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突出敵人包圍的方法,兵器器材至關重要,而奮勇戰鬥則最為首要。仔細查明敵人兵力薄弱的地方,無人防守的處所,乘虛而擊,就可以突出包圍。突圍的部署是:將士們都拿著黑色的旗幟,手持器械,口中銜枚,乘著黑夜行動。使勇敢有力、行動輕捷、敢於冒險犯難的將士擔任先鋒,攻占敵人某些營壘,為我大軍打開通道;使有技能而勇敢的武士使用強弩,作為伏兵,隱匿在後面掩護大部隊行動;讓老弱士卒和車騎在中間行進。部署完畢後,沉著行動,謹慎從事,不要驚慌,使用武衝扶晉的戰車在前後護衛,用武翼大櫓的戰車在左右掩護。如果敵軍發覺我軍的突圍行動,我勇敢有力的先鋒部隊即迅速發起衝擊,向前推進,老弱士卒和車騎隨之跟進,有技能而配備有強弩的武士則隱蔽地埋伏起來。當敵人前來追擊我軍時,我伏兵就迅速地攻擊它的側後,並大量使用火光、鼓聲亂敵耳目,使其感到我軍仿佛是從地下冒出,從天上降下,全軍奮勇戰鬥,敵人就不能阻止我軍的突圍了。”
武王問:“如果前面有大河、寬塹、深坑阻礙,我軍要逾越而過,但又沒有準備船只。敵人屯兵築壘,阻止我軍前進,堵截我軍退路,其斥候又戒備森嚴,險要地形全被敵人占據,敵人的戰車、騎兵又在前面阻截,勇士又在後面襲擊,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凡是大河、寬塹、深溝之地,敵人一般是不會設防的。即使設防,兵力也一定不會很多。這樣,就可以用飛江、轉關和天潢等工具將我軍擺渡過去。派遣勇敢的武士按照指定的方向,衝鋒陷陣,拚死戰鬥。並先焚毀我軍的輜重,燒掉我軍的糧草,明確告訴全軍將士,奮勇作戰就能生存,畏縮怯戰就是死亡。已經脫離危險之後,就讓我軍前衛部隊設置煙火信號,派出遠方斥候警戒,占領叢林、墳墓和險阻地形。這樣,敵人的戰車和騎兵就必定不敢長驅遠追了。設置煙火信號的目的。是為了指示先期突圍的部隊至有火的地方集結。並布成四面都有警戒的四武衝陣戰鬥隊形,這樣,我全軍將士都精銳而勇猛戰鬥,敵人就無法阻止我軍了。”
武王說:“說得好啊!”
虎韜·軍略
武王問太公曰:“引兵深入諸侯之地,遇深溪、大谷、險阻之水,吾三軍未得畢濟,而天暴雨,流水大至,後不得屬於前,無有舟梁之備,又無又草之資,吾欲必濟,使三軍不稽留,為之奈何?”
太公曰:“凡帥師將眾,慮不先設,器械不備,教不素信,士卒不習,若此,不可以為王者之兵也。凡三軍有大事,莫不習用器械。攻城圍邑,則有賁轀、臨衝;視城中,則有雲梯、飛樓;三軍行止,則有武衝、大櫓,前後拒守;絕道遮街,則有材士強弩,衛其兩旁;設營壘,則有天羅、武落、行馬,蒺藜;晝則登雲梯遠望,立五色旌旗;夜則設雲火萬炬,擊雷鼓,振鼙鐸,吹鳴笳;越溝塹,則有飛橋、轉關、轆轤,鋤鋙;濟大水,則有天潢、飛江;逆波上流,則有浮海、絕江。三軍用備,主將何憂?”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領兵深人敵國境內,遇到深溪大谷和難以通過的河流,我軍尚未完全渡過,忽然天降暴雨,洪水湧來,水位大漲,後面的軍隊被水隔斷,既沒有船只、橋梁、又沒有堵水用的草料物資。在這種情況下,要使全軍渡過,使軍隊不至滯留太久,應當怎麽辦?”
太公答道:“大凡率領軍隊作戰,如果計劃不預先擬定,器械不事先準備,平時訓練沒有落實,士卒技術不熟練,就不能算是王者的軍隊。凡是軍隊有大的軍事行動,沒有不訓練士兵熟練使用各種器械的。如攻城圍邑,就用轒辒、臨車和衝車等各種攻城戰車;觀察城內敵情,就用登高的雲梯和瞭望敵人動靜的飛樓;三軍前進和駐紮,就用武衝、大櫓等戰車在前後掩護;斷絕交通,遮隔街道,就用勇敢而有技術的士卒使用強弩控制兩側;設置營壘,就在四周布設天羅、武落、行馬、蒺藜等障礙器材;白天就登上雲梯瞭望遠方,並設置五色旌旗報告敵情;夜晚就點燃煙火,並擊響雷鼓、敲動鼙鼓、搖動大鐸、吹響鳴笳,作為指揮信號;跨越溝塹,就用飛橋、轉關,轆轤、鉏铻等器械;渡越大河,就用天潢、飛江等船只;逆流而行,就用浮海、絕江等器材。三軍所需的器材用具都己齊備,主將還有什麽可憂慮的呢?”
虎韜·臨境
武王問太公曰:“吾與敵人臨境相拒,彼可以來,我可以往,陳皆堅固,莫敢先舉,我欲往而襲之,彼亦可來,為之奈何?”
太公曰:“分兵三處,令軍前軍深溝增壘而無出列旌旗,擊鼙鼓,宛為守備;令我後軍,多積糧食,無使敵人知我意;發我銳士,潛襲其中,擊其不意,攻其無備,敵人不知我情,則止不來矣。”
武王曰:“敵人知我之情,通我之謀,動而得我事,其銳士伏於深草,要隘路,擊我便處,為之奈何?”
太公曰:“令我前軍,日出挑戰,以勞其意;令我老弱,曳柴揚塵,鼓呼而往來,或出其左,或出其右,去敵無過百步,其將必勞,其卒必駭。如此,則敵人不敢來。吾往者不止,或襲其內,或擊其外,三軍疾戰,敵人必敗。”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我軍與敵人在國境線上相互對峙。敵人可以前來攻我,我也可以前去攻敵,雙方的陣勢都很堅固,誰也不敢率先采取行動。我想前去襲擊敵人,但又擔心敵人前來襲擊我軍,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在這種情況下,就把我軍分為前、中、後三部。令我前軍深挖溝塹,高築壁壘,不要出戰。布列雄旗,敲擊鼙鼓,作好守衛準備;令我後軍多積糧食,不要讓敵人偵知我軍意圖。然後,派遣我中軍精銳部隊偷襲敵軍中央,擊其不意,攻其無備。敵人無法了解我軍情況,就會停止了動,不敢前來進攻了。”
武王問道:“如果敵軍己偵知我軍情況,洞察我軍企圖,我軍一有行動,敵人就知道我要做什麽,因而派出他的精銳部隊埋伏在深草地區,在我必經的隘路上實施截擊,在我防備不周密的地方發起攻擊,該怎麽辦呢?”
太公回答說:“命令我的前軍,每天前去向敵人挑戰,以疲憊懈怠敵人的鬥志;命令我的老弱士卒,拖動樹枝,揚起塵土,擊鼓吶喊,來回奔跑,以壯聲勢。進行挑戰時,我部隊或出現在敵人左邊,或出現在敵人右邊,距離敵人不超過百步。在我不斷騷擾下,敵人的將領必定疲於應付,敵人的士卒必定震駭恐慌。這樣,敵人就不敢前來進攻我軍了。我軍如此不停地襲擾敵軍,或襲擊他的內部,或攻擊他的外部,然後,全軍疾速地投入戰鬥,敵人一定會被打敗。”
虎韜·動靜
武王問太公曰:“引兵深入諸侯之地,與敵之軍相當,兩陳相望,眾寡強弱相等,未敢先舉,吾欲令敵人將帥恐懼,士卒心傷,行陳不固,後陳欲走,前陳數顧;鼓噪而乘之,敵人遂走,為之奈何?”
太公曰:“如此者,發我兵去寇十里而伏其兩旁,車騎百里而越前後,多其旌旗,益其金鼓。戰合,鼓噪而俱起,敵將必恐,其軍驚駭,眾寡不相救,貴賤不相待,敵人必敗。”
武王曰:“敵之地勢,不可以伏其兩傍,車騎又無以越其前後,敵知我慮,先施其備,我士卒心傷,將帥恐懼,戰則不勝,為之奈何?”
太公曰:“微哉,王之問也!如此者,先戰五日,發我遠候,往視其動靜,審候其來,設伏而待之,必於死地,與敵相避。遠我旌旗,疏我行陳,必奔其前,與敵相當。戰合而走,南擊金無止,三里而還,伏兵乃起,或陷其兩旁,或擊其前後,三軍疾戰,敵人必走。”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領兵深入敵國境內,敵我勢均力敵,雙方對而相峙,眾寡強弱相等,誰也不敢率先發起進攻。在這種情況下,我要使敵軍將帥心懷恐懼,部隊士氣低落,行陣不能穩固,後陣士兵企圖逃跑,前陣動搖不定。然後。擂鼓吶喊,乘勢進小,迫使敵人潰敗逃走,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要做到這樣,就須派遣部隊繞到敵後十里的地方,在道路兩旁埋伏起來,另派遣戰車和騎兵遠出百里,迂回到敵軍的深遠後方,並命令部隊多備旌旗,增設金鼓,在雙方戰鬥發起後,擂鼓吶喊,各軍同時向敵人發起進攻。這樣,敵軍將帥必然恐懼,士兵必然驚駭,以致大小部隊互不救援,官兵互不照顧。如此,敵軍就必然失敗。”
武王問道:“假如敵方所處地勢不便我軍在其兩旁設伏,我戰車和騎兵又不能迂回到敵人深遠後方,同時敵人又發覺了我軍行動企圖,預先有了充分的準備,我軍士兵悲觀沮喪,我軍將帥心懷恐懼,與敵交戰無法取勝。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微妙啊!君王所問的問題。象這種情況,應當在交戰前五天,就先向遠方派出斥候偵察,窺探敵人動靜,審察敵人前來進攻的征兆,預先設下埋伏等待敵人進犯。必須在對敵最不利的地形上同敵軍交戰。疏散我軍旌旗,拉開我行列的距離,並以與敵人相當的兵力向敵進擊,剛一交戰即行撤退,鳴金停止而故意不止,繼續後退三里再回頭反擊,這時伏兵乘機而起,或攻擊敵人兩側,或抄襲敵軍前後,全軍奮力作戰,敵人必敗而逃走。”
武王說:“說得好啊!”
虎韜·金鼓
武王問太公曰:“引兵深入諸侯之地,與敵相當,而天大寒甚暑,日夜霖雨,旬不止,溝壘悉壞,隘塞不守,斥堠懈怠,士卒不戒,敵人夜來。三軍無備,上下惑亂,為之奈何?”
太公曰:“凡三軍,以戒為固,以怠為敗。令我壘上,誰何不絕,人執旌旗,外內相望,以號相命,勿令乏音,而皆外向。三千人為一屯,誡而約之,各慎其處。敵人若來,親我軍之戒,至而必還,力盡氣怠,發我銳士,隨而擊之。”
武王曰:“敵人知我隨之,而伏起銳士,佯北不止,遇伏而還,或擊我前,或擊我後,或薄我壘,吾三軍大恐,擾亂失次,離共處所,為之奈何?”
太公曰:“分為三隊,隨而追之,勿越其伏,三隊俱至,或擊其後,或陷其兩旁,明號審令,疾擊而前,敵人必敗。”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率軍深入敵國境內,敵我雙方兵力相當,適值嚴寒或酷暑,或者日夜大雨,十天不止,造成溝塹營壘全部毀壞,山險要隘不能守備,偵察哨兵麻痹懈怠,士兵疏於戒備,這時,做人乘夜前來襲擊,三軍皆無準備,官兵疑惑混亂,對此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凡是軍隊,有戒備就能鞏固,若懈怠就會失敗。命令我軍營壘之上,口令問答之聲不絕,哨兵手持旗幟,與營壘內外聯絡,相互傳遞號令,不要使金鼓之聲斷絕,士卒面向敵方,隨時準備投入戰鬥。每三千人編為一屯,嚴加告誡和約束,使其各自慎重守備。如果敵人前來進犯,看到我軍戒備森嚴,即使逼近我軍陣前,也必會懼怕而退走。這時,我軍乘敵人力盡氣竭之際,派遣精銳部隊緊隨敵後攻擊敵人。”
武王問:“敵人探知我將跟蹤追擊,於是事先埋伏下精銳部隊,然後假裝退卻不止,當我軍進入敵伏擊圈時,敵人就掉轉頭來配合其伏兵向我反擊。有的攻我前部,有的襲我後部,有的逼我營壘,從而使我全軍大為恐慌,自相驚擾,行列混亂,各自離開自己的位置。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應該把我軍分為三隊,分頭向敵人跟蹤追擊,註意不要進入敵人的伏擊地區,在進入敵人伏擊圈前三支部隊要同時追上敵人。有的攻擊敵人的前後,有的攻擊敵人的兩側,並嚴明號令,使士兵迅速向前進擊。這樣,敵人必被打敗。”
虎韜·絕道
武王問太公曰:“引兵深入諸侯之地,與敵相守,敵人絕我糧道,又越我前後,吾欲戰則不可勝,欲守則不可久,為之奈何?”
太公曰:“凡深入敵人之境,必察地之形勢,務求便利,依山林、險阻、水泉、林木而為之固,謹守關梁,又知城邑、丘墓地形之利,如是,則我軍堅固,敵人不能絕我糧道,又不能越我前後。”
武王曰:“吾三軍過大林、廣澤、平易之地,吾盟望誤失,卒與敵人相薄,以戰則不勝以守則不固,敵人翼我兩旁,越我前後,三軍大恐為之奈何?”
太公曰:“凡帥師之法,當先發遠候,去敵二百裏,神知敵人所在,地勢不利,則以武衝為壘而前,又置兩踵軍於後,遠者百里,近者五十里,既有警急,前後相就。吾三軍常完堅,必無毀傷。”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領兵深人敵國境年,與敵軍對峙相守,這時敵人截斷了我軍的糧道,並迂回到我軍後方,從前後兩方面夾擊我軍。我想戰恐怕不能取勝,我要防守又不能待久。這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凡是深入敵國境內作戰,必須察明地理形勢,務必占據控制有利地形,依托山林、險阻、水泉,林木以求得陣勢的鞏固,謹慎嚴密守衛關隘橋梁,還應掌握城邑、丘墓等有利地形。這樣,我軍防守就能穩固,敵人既不能截斷我軍被道,也不能迂回到我軍後方,從兩面夾擊我軍了。”
武王問:“我軍通過高大的山林、寬闊的沼澤地及平坦的地形時,約定到達的部隊誤時未至,突然同敵軍遭遇,我想進攻恐怕不能取勝,要防守又擔心不能鞏固,這時敵人包圍我軍兩側,迂回到我軍深遠後方,於是我軍大為恐懼。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大凡統軍作戰的方法,應當先向遠方派出偵察警戒,在距離敵人二百里時,就需要詳細了解敵人所在的位置。如果地形對我行動不利,就用武衝車結成營壘向前推進,並派出兩支後衛部隊在後跟進,後衛部隊和主力的間隔遠的為一百里,近的五十里。一旦遇有緊急情況,以便前後互相救援。我軍如能經常保持這種完善而堅固的部署,就一定不會遭受傷亡和失敗了。”
武王說:“好啊!”
虎韜·略地
武王問太公曰:“戰勝深入,略其地,有大城不可下。其別軍守險,與我相拒。我欲攻城圍邑,恐其別軍卒至而擊我,中外相合,擊我表裏,三軍大亂,上下恐駭,為之奈何?”
太公曰:“凡攻城圍邑,車騎必遠,屯衛警戒,阻其外內,中人絕糧,外不得輸,城人恐怖,其將必降。”
武王曰:“中人絕糧,外不得輸,陰為約誓,相與密謀,夜出窮寇死戰,其車騎銳士,或衝我內,或擊我外,士卒迷惑,三軍敗亂,為之奈何?”
太公曰:“如此者,當分軍三軍,謹視地形而處。審知敵人別軍所在,及其大城別堡,為之置遺缺之道,以利其心,謹備勿失。敵人恐懼,不入山林,即歸大邑。走其別軍,車騎遠要其前,勿令遺脫。中人以為先出者,得其徑道,其練卒材士必出,其老弱獨在。車騎深入長驅,敵人之軍,必莫敢至。慎勿與戰,絕其糧道,圍而守之,必久其日。
“無燔人積聚,無壞人宮室,冢樹社叢勿伐,降者勿殺,得而勿戮,示之以仁義,施之以厚德。令其士民曰;‘罪在一人。’如此,則天下和服。”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我軍乘勝深入敵國,占領其土地,但還有大城未能攻下,而敵人城外另有一支部隊固守險要地形與我軍相峙。我想圍攻城池,又恐怕其城外部隊淬然向我發起攻擊,與城內守敵裏應外合,對我形成兩面夾擊之勢,以致我全軍大亂,官兵恐懼震駭。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凡是攻城圍邑之時,應把戰車;騎兵配置在離城較遠的地方,擔任守衛和警戒,以隔斷敵人內外之間的聯系。這樣,城內敵人曠日持久必然糧食斷絕,而外面的糧食又不能輸入。如此,城內軍民就會發生恐慌,守城的敵將必然投降。”
武王問:“城內敵軍斷糧,城外糧食又不得輸入,這時敵人內外暗中互相聯系,秘密謀劃向外突圍,乘著黑夜出城拼命死戰,敵人的車騎精銳有的突擊我內部,有的進攻我外面,使我軍士卒恐懼惶惑,全軍大敗混亂,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遇到這種情況,應把我軍分為三部,並根據地形情況審慎屯駐。詳細查明敵人城外部隊所在的位置以及附近大城別堡的狀況,然後為被圍敵人留出一條道路,以引誘城內敵軍外逃。但須嚴密戒備,不要讓敵人跑掉。由於被圍敵人驚恐慌亂,因此突圍時不是想逃人山林,就是想撤往另一城邑。這時我軍應以一部,首先趕走敵人在城外的部隊,以另一部車騎精銳在距城較遠的地方,阻止敵人突圍的先頭部隊,不要讓他們逃脫。在這種形勢下,守城敵軍就會誤以為其先頭部隊已突圍成功,打通了撤退的通道,其精銳士卒就必定會繼續出城外逃,只留下一些老弱士卒在城內。然後用我軍的第三部戰車和騎兵,深入長驅,插入敵後。如此,敵人守城部隊必不敢繼續突圍。這時我軍要格外謹慎,不要急於同敵人交戰,只要斷絕其糧道,把它圍困起來,日子一久,敵人必然投降。攻克城邑之後,不要焚燒其倉庫的糧食,不要毀壞城內民眾的房屋,不要砍伐墳地的樹木和廟祠的叢林,不要殺戮投降的敵軍士卒,不要虐待敵人被俘的人員。借此向敵國民眾表示仁慈,施加恩惠,並向敵國軍民宣布,有罪的只是無道君主一人。這樣,天下就會心悅誠服了。”
武王說:“說得太好了!
虎韜·火戰
武王問太公曰:“引兵深入諸侯之地,遇深草蓊穢,周吾軍前後左右,三軍行數百里,人馬疲倦休止。敵人因天燥疾風之利,燔吾上風,車騎銳士,堅伏吾後,吾三軍恐怖,散亂而走,為之奈何?”
太公曰:“若此者,則以雲梯、飛樓,遠望左右,謹察前後。見火起,即燔吾前,而廣延之,又燔吾後。敵人若至,則引軍而卻,按黑地而堅處。敵人之來,猶在吾後,見火起,必遠走。吾按黑地而處,強弩材士,衛吾左右,又燔吾前後。若此,則敵不能害我。”
武王曰:“敵人燔吾左右,又燔吾前後,煙復吾軍,其大兵按黑地而起,為之奈何?”
太公曰:“若此者,為四武衝陳,強弩翼吾左右。其法無勝亦無負。”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領兵深入敵國境內,遇到茂密的草叢樹木圍繞在我軍前後左右,我軍已行軍數百里,人馬困乏疲憊,需要宿營休息。這時,敵人利用天氣乾燥,風聲疾速的有利條件,在我上風口放火,又使其車騎銳士埋伏在我軍的後面,造成我三軍恐怖,散亂逃跑,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在宿營地豎起雲梯、飛樓,登高瞭望和仔細觀察前後左右的情況。發現敵人燒起大火,我也立即在軍前較遠的開闊地上放火,擴大火焚面積,同時又在我軍後面放火,以便燒出一塊黑地。若是敵人前來進攻,我就把軍隊撤到這塊燒光草木的黑地上堅守。前來進攻的敵人此時落在我軍後面,看到火起,必定退走。我軍在黑地上布列陣勢,以材士強弩掩護左右兩翼,並繼續放火燒掉我前後的草地。這樣,敵人就不能加害於我了。”
武王問:“敵人既在我左右放火,又在我前後放火,以至濃煙覆蓋了我軍,而敵人的大軍突然向我據守的黑地發起進攻,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遇上這種情況,應當把我軍結成四武衝陣的戰鬥隊形,以強弩掩護左右兩翼。這種辦法雖然無法取勝,但也不會導致失敗。”
虎韜·壘虛
武王問太公曰:“何以知敵壘之虛實,自來自去?”
太公曰:“將必上知天道,下知地理,中知人事。登高下望,以觀敵人變動:望其壘,即知其虛實;望其士卒,則知其去來。”
武王曰:“何以知之?”太公曰:“聽其鼓無音,鐸無聲,望其壘上多飛鳥而不驚,上無氛氣,必知敵詐而為偶人也。敵人卒去不遠,未定而復返者,彼用其士卒太疾也。太疾,則前後不相次;不相次則行陳必亂。如此者,急出兵擊之,以少擊眾,則必勝矣。”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怎樣才能知道敵人營壘的虛實和敵軍來來去去的調動情況呢?”
太公答道:“將帥必須上知天時的逆順,下知地理的險易,中知人事的得失。登高下望,以觀察敵情的變化;從遠處眺望敵人的營壘,就可知道其內部的虛實;觀察敵士兵的動態,就可知道敵軍調動的情況。”
武王問:“怎麽才能知道這些事情呢?”
太公答道:“聽不到敵營的鼓聲,也聽不到敵營的鈴聲,看到敵人營壘上有許多飛鳥而沒受到驚恐,空中也沒有飛揚的塵上,就可知道這必定是座空營,敵人不過是用一些假人欺騙我們。敵人倉促撤退不遠,還沒有停下來又急忙返回的,這是敵人調動太忙亂的表現。調動太忙亂,前後就沒有秩序。沒有秩序,行列陣勢就必然混亂。在這種情況下,我可急速出兵打擊它,即使是以少擊眾,也必會取得勝利。”
豹韜·林戰
武王問太公曰:“引兵深入諸候之地,遇大林,與敵人分林相拒。吾欲以守則固,以戰則勝,為之奈何?”
太公曰:“使吾三軍分為衝陳,便兵所處,弓弩為表,戟盾為裏;斬除草木,極廣吾道,以便戰所;高置旌旗,謹敕三軍,無使敵人知吾之情,是謂林戰。林戰之法:率吾矛戟,相與為伍;林間木疏,以騎為輔,戰車居前,見便則戰,不見便則止;林多險阻,必置沖陳,以備前後,三軍疾戰,敵人雖眾,其將可走;更戰更息,各按其部。是謂林戰之紀。”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率軍深入敵國境內,遇到森林地,與敵人各占森林一部相對峙。我要防禦就能穩固,進攻就能取勝,應該怎麽辦?”
大公答道:“將我軍部署為衝陣,配置在便於作戰的地方,弓弩布設在外層,戟盾布設在裏層,斬除草木,廣開道路,以便於我軍戰鬥行動。高掛旗幟,嚴格約束全軍,不要讓敵人了解我軍情況,這就是所說的森林地作戰。森林地作戰的方法是:將我軍使用矛敦等不同兵器的士兵,混合編組為戰鬥分隊。森林中樹木稀疏,就以騎兵輔助作戰,把戰車配置在前面,潑現有利時就戰鬥,沒有發現有利時就停止。森林中多是險阻地形,就必須部署為衝陣隊形,以防備敵人攻擊我軍前後。故務必使全軍迅速勇猛地進行戰鬥。這樣,敵人即使人數眾多,也會被我擊敗逃遁。我軍在戰鬥過程中要輪番作戰,輪番休息,各部均按編組行動。這就是森林地作戰的一般原則。”
豹韜·突戰
武王問太公曰:“敵人深入長驅,侵掠我地,驅我牛馬,其三軍大至,薄我城下,吾士卒大恐,人民系累,為敵所虜,吾欲以守則固,以戰則勝,為之奈何?”
太公曰:“如此者,謂之突兵。其牛馬必不得食,士卒絕糧,暴擊而前,令我遠邑別軍,選其銳士,疾擊其後;審其期日,必會於晦,三軍疾戰,敵人雖眾,其將可虜。”
武王曰:“敵人分為三四,或戰而侵掠我地,或止而收我牛馬,其大軍未盡至,而使寇薄我城下,至吾三軍恐懼,為之奈何?”
太公曰:“謹候敵人未盡至,則設備而待之。去城四里而為壘,金鼓旌旗,皆列而張,別隊為伏兵;令我壘上多積強弩,百步一突門,門有行馬,車騎居外,勇力銳士,隱伏而處。敵人若至,使我輕卒合戰而佯走;令我城上立旌旆,擊鼙鼓,完為守備。敵人以我為守城,必薄我城下。發吾伏兵,以沖其內,或擊其外;三軍疾戰,或擊其前,或擊其後。勇者不得鬥,輕者不及走。名曰突戰。敵人雖眾,其將必走。”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敵人長驅直入,侵掠我土地,搶奪我牛馬,敵人大軍蜂湧而來,迫近我城下。我軍士卒大為恐懼,民眾被拘禁成為俘虜。在這種情況下,我想進行防守能夠穩固,進行戰鬥能夠取勝,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像這類敵軍,叫做突襲性的敵軍。它的牛馬必定缺乏飼料,它的士卒必定沒有糧食,所以兇猛地向我發動進攻。在這種情況下,應命令我駐紮在遠方的其他部隊,挑選精銳的士兵,迅速襲擊敵人的後方,詳細計算並確定會攻的時間,務必使其在夜色昏暗時與我會合,全軍迅速猛烈地同敵戰鬥。這樣,敵人雖然眾多,敵將也可被我俘虜。”
武王問:“如果敵軍分為三、四部分,以一部向我發動進攻以侵占我方土地,以一部駐止以掠奪我牛馬財物,其主力部隊尚未完全到達,而使一部兵力進逼我城下,以致我全軍恐懼,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應仔細觀察情況,在敵人尚未完全到達前,就完善守備,嚴陣以待。在離城四里的地方構築營壘,把金鼓旌旗,都布列張揚起來,並另派一支部隊為伏兵。令我營壘上的部隊多集中強弩,每百步設置一個可供部隊出擊的暗門,門前安置拒馬等障礙物,戰車、騎兵配置在營壘外面,勇銳士卒隱蔽埋伏起來。如果敵人來到,先派我輕裝部隊與敵交戰,旋即佯裝不敵退走,並令我守軍在城上豎立旗幟,敲擊鼙鼓,作好充分的防守準備。敵人認為我主力在防守城邑,因而必然進逼城下。這時我突然出動伏兵,突人敵軍陣內,或攻擊敵人陣外。同時再令我全軍迅猛出擊,勇猛戰鬥,既攻擊敵人正面,又攻擊敵人後方,使敵人勇敢的無法格鬥,輕快的來不及逃跑。這種戰法稱為突戰。敵人雖然眾多,其將領也必定由於戰敗而逃走。”
武王說:“好啊!”
豹韜·敵強
武王問太公曰:“引兵深入諸侯之地,與敵人衝軍相當,敵眾我寡,敵強我弱,敵人夜來,或攻吾左,或攻吾右,在軍震動,吾欲以戰則勝,以守則固,為之奈何?”
太公曰:“如此者,謂之震寇。利以出戰,不可以守。選吾材士強弩,車騎為之左右,疾擊其前,急攻其後,或擊其表,或擊其裏,其卒必亂,其將必駭。”
武王曰:“敵人遠遮我前,急攻我後,斷我銳兵,絕我材士,吾內外不得相聞,三軍擾亂,皆散而走,士卒無鬥志,將吏無守心,為之奈何?”
太公曰:“明哉,王之問也!當明號審令,出我勇銳冒將之士,人操炬火,二人同鼓,必知敵人所在,或擊其表裏,微號相知,令之滅火,鼓音皆止,中外相應,期約皆當,三軍疾戰,敵必敗雲。”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領兵深入敵國境內,與敵軍突擊部隊正面接觸,敵眾我寡,敵強我弱,而敵人又利用夜暗掩護前來攻擊,或攻我左翼,或攻我右翼,使我全軍震恐。我想進攻能夠取勝,防禦能夠穩固,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這樣的敵人叫做震寇。對付這樣的敵人,我軍利於出戰,而不適宜防守。應該挑選材士強弩,以戰車、騎兵為左右兩翼,迅猛地攻擊敵人正面,急速地攻擊敵人側後。既攻擊敵人陣外,又攻擊敵人陣內。這樣,敵人士兵必然混亂,敵人將帥必然驚恐駭懼而被打敗。”
武王問:“敵人如果在遠處阻截我的前方,急速地攻擊我的後人,遮斷我精銳的部隊,阻我應援的材士,使我前後方失去聯系,以致全軍擾亂,散亂逃走,士卒沒有鬥志,將官無心固守,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高明啊!君王提出的這個問題。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明審號令,出動我勇猛精銳的士兵,使每個人手持火炬,兩人同擊一鼓,必須探知敵人的準確位置,然後發起攻擊,或攻擊敵人的外部,或衝擊敵人的內部。攻擊時,部隊都佩帶暗號,便於互相識別,並撲滅火炬,停止擊鼓,之後內外互相策應,各部按預先約定的計劃行動。全軍迅猛出擊,英勇奮戰,敵人必然失敗滅亡。”
武王說:“好啊!”
豹韜·敵武
武王問太公曰:“引兵深入諸侯之地,卒遇敵人,甚眾且武,武車驍騎,繞我左右,吾三軍皆震,走不可止,為之奈何?”
太公曰:“如此者,謂之‘敗兵’。善者以勝,不善者以亡。”
武王曰:“為之奈何?”太公曰:“伏我材士強弩,武車驍騎,為之左右,常去前後三里,敵人逐我,發我車騎,沖其左右,如此,則敵人擾亂,吾走者自止。”
武王曰:“敵人與我,車騎相當,敵眾我少,敵強我弱,其來整治精銳,吾陳不敢當,為之奈何?”
太公曰:“先我材士強弩,伏於左右,車騎堅陣而處,敵人過我伏兵,積弩射其左右,車騎銳兵,疾擊其軍、或擊其前,或擊其後,敵人雖眾,其將必走。”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領兵深入敵國境內,突然與敵遭遇,敵軍人數眾多而且勇猛兇狠,並以武衝大戰車和驍勇的騎兵包圍我左右兩翼。我全軍震恐,紛紛逃跑,不可阻止。對此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這樣的軍隊叫做敗兵。善於用兵的人,可以因此而取勝;不善於用兵的人,可以因此而敗亡。”
武王問:“面對這種局面應該采取什麽辦法處置?”
太公答道:“應該埋伏我的材士強弩,並把威力大的戰車和驍勇的騎兵配置在左右兩翼,伏擊地點一般放在距離我主力前後約三里的地方。敵人如果前來追擊,就出動我的戰車和騎兵,攻擊敵人的左右兩側,這樣,敵軍就會陷於混亂,我逃跑的土卒就會自動停止逃跑。”
武王問:“敵我雙方的戰車和騎兵相遇,敵眾我寡,敵強我弱。敵人前來進攻,陣勢整齊,士卒精銳。我要與敵對陣而戰,卻難以抵擋,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在這種情況下,應挑選我軍的材士強弩,埋伏在左右兩側,並把戰車和騎兵布成堅固的陣勢進行防守。當敵人通過我埋伏的地方時,就用密集的強弩射擊敵人的左右兩翼,並出動戰車和騎兵以及勇銳士卒猛烈地攻擊敵軍,或攻擊敵人的正面,或攻擊敵人的側後。這樣,敵人雖然眾多,也必定會被我打敗。”
武王說:“好啊!”
豹韜·鳥雲山兵
武王問太公曰:“引兵深入諸侯之地,遇高山盤石,其上亭亭,無有草木,四面受敵,吾三軍恐懼,士卒迷惑,吾欲以守則固,以戰則勝,為之奈何?”
太公曰:“凡三軍處山之高,則為敵所棲,處山之下,則為敵所囚。既以被山而處,必為鳥雲之陳。鳥雲之陳,陰陽皆備,或屯其陰,或屯其陽。處山之陽,備山之陰;處山之陰,備山之陽;處山之左,備山之右;處山之右,備山之左。其山敵所能陵者,兵備其表,衢道通谷,絕以武車。高置旌旗,謹敕三軍,無使敵人知我之情,是謂山城。行列已定,士卒已陳,法令已行,奇正已設,各置衝陳於山之表,便兵所處,乃分車騎為鳥雲之陳,三軍疾戰,敵人雖眾,其將可擒。”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領兵深入敵國境內,遇到高山巨石,山峰高聳,沒有草木,四面受敵。我全軍因而恐懼,士兵迷惑惶亂。我要想進行防守就能穩固,實施進攻就能取勝,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凡是把軍隊配置在山頂之上,就容易被敵人所隔絕孤立;凡是把軍隊配置在山麓,就容易被敵人所圍困囚禁。既然是在山地環境中作戰,就必須布成鳥雲之陣,所謂鳥雲之陣,就是對山南山北各個方面都要戒備。軍隊或者駐守山的北面,或者駐守山的南面。駐紮在山的南面,要戒備山的北面;駐紮在山的北面,要戒備山的南面;駐紮在山的左面,要戒備山的右面;駐紮在山的右面,要戒備山的左面。凡是該山敵人所能攀登的地方,都要派兵守備,交通要道和能通行的谷地,要用戰車加以阻絕。高掛旗幟,以便聯絡;整飭三軍,嚴陣以待,不要讓敵人察知我軍情況,這樣就成了一座山城。部隊的行列已經排定,士卒已經列陣,法令已經頒行,奇正的運用已經確定,各部隊都編成衝陣,配置在山上比較突出的高地便於作戰的地方。然後把戰車和騎兵布成鳥雲之陣。這樣,當敵來攻時,我全軍猛烈戰鬥。敵軍雖多,必被打敗,其將領也可被我俘獲。”
豹韜·鳥雲澤兵
武王問太公曰:“引兵深入諸侯之地,與敵人臨水相拒,敵富而眾,我貧而寡,逾水擊之則不能前,欲久其日則糧食少,吾居斥鹵之地,四旁無邑又無草木,三軍無所掠取,牛馬無所芻牧,為之奈何?”
太公曰:“三軍無備,牛馬無食,士卒無糧,如此者,索便詐敵而亟去之,設伏兵於後。”
武王曰:“敵不可得而詐,吾士卒迷惑,敵人越我前後,吾三軍敗而走。為之奈何?”
太公曰:“求途之道,金玉為主,必因敵使,精微為寶。”
武王曰;“敵人知我伏兵,大軍不肯濟,別將分隊以逾於水,吾三軍大恐,為之奈何?”
太公曰:“如此者,分為衝陳,便兵所處,須其畢出,發我伏兵,疾擊其後,強弩兩旁,射其左右。車騎分為鳥雲之陳,備其前後,在三軍疾戰。敵人見我戰合,其大軍必濟水而來,發我伏兵,疾擊其後,車騎沖其左右,敵人雖眾,其將可走。凡用兵之大要,當敵臨戰,必置衝陳,便兵所處。然後以車騎分為鳥雲之陳,此用兵之奇也。所謂鳥雲者,鳥散而雲合,變化無窮者也。”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領兵深入敵國境內,與敵軍隔河對峙,敵人資材充足,兵力眾多,我軍資材貧乏,兵力寡少。我想渡河進攻,卻無力前進;我想拖延時日,又缺乏糧食。而且我軍處於荒蕪貧瘠的鹽堿之地,附近既沒有城邑又沒有草木,軍隊無處可以掠取物資,牛馬無處可以放牧,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軍隊沒有戰備,牛馬沒有飼料,士卒沒有糧食,在此情況下,應當尋找機會,欺騙敵人,迅速向別處轉移,並在後面設置伏兵,以阻擊敵人的追擊。”
武王問:“如果敵人不受我的詐騙,我軍士卒迷惑恐懼,敵人進全我軍前後,我全軍潰退敗逃,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這時尋求退路的方法,主要是用金銀財寶引誘敵人前來掠奪,同時賄賂敵方使者。此事必須精密細致,不使敵人察覺最為重要。”
武王問:“敵人已偵知我方設有伏兵,大軍不肯渡河,另派一支小部隊渡河向我進攻,我全軍震恐,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在這種情況下,我軍應部署為四武衝陣,配置在便於作戰的地方,待敵軍全部渡河後,發動我方伏兵,猛烈攻擊敵人側後,強弩從兩旁射擊敵人左右。同時把我戰車和騎兵布列為鳥雲之陣,戒備前後,使全軍猛烈戰鬥。敵人發現我軍與它的小部隊交戰,其大軍必會渡河前來。這時就發動我的伏兵,猛烈攻擊敵軍側後,並用戰車和騎兵衝擊敵軍兩翼,這樣,敵軍雖然人數眾多,定會被打敗,其將領也必然逃走。大凡用兵,其基本原則是,當與敵對陣面臨作戰時,必須把軍隊布列為衝陣,配置在便於作戰的地方,然後再把戰車和騎兵布成鳥雲之陣,這就是出奇制勝的方法。所謂鳥雲,就是象鳥散雲合那樣,靈活機動,變化無窮。”
武王說:“好啊!”
豹韜·少眾
武王問太公曰:“吾欲以少擊眾,以弱擊強,為之奈何?”
太公曰:“以少擊眾者,必以日之暮,伏於深草,要之隘路;以弱擊強者,必得大國而與,鄰國之助。”
武王曰:“我無深草,又無隘路,敵人已至,不適日暮;我無大國之與,又無鄰國之助。為之奈何?”
太公曰:“妄張詐誘,以_惑其將,迂其途,令過深草,遠其路,令會日路,前行未渡水,後行未及舍,發我伏兵,疾擊其左右,車騎擾亂其前後,敵人雖眾,其將可走。事大國之君,下鄰國之士,厚其幣,卑其辭,如此,則得大國之與鄰國之助矣。”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我要以少擊眾,以弱擊強,應該怎麽辦呢?”
太公答道:“要以少擊眾,必須利用日暮,把軍隊埋伏在深草叢生的地帶,在險隘的道路上截擊敵人。要以弱擊強,必須得到大國的協助,鄰國的支援。”
武王問:“如果我方沒有深草地帶可供設伏,又沒有險隘道路可以利用,敵人大軍到達時又不在日暮時候;我方既沒有大國的協助,也沒有鄰國的支援,又該怎麽辦呢?”
太公答道:“應用虛張聲勢、引誘詐騙手段迷惑敵將,誘使敵人迂回前進,使其必定經過深草地帶;引誘敵人繞走遠路,延誤時間,使其正好在日暮之時同我交戰。乘敵人先頭部隊尚未全部渡水,後續部隊來不及宿營時,發動我伏擊部隊,迅速猛烈地攻擊敵人的兩翼,並令我戰車和騎兵擾亂敵人的前後。這樣,敵人雖然眾多,也會被我打敗。恭敬事奉大國的君主,禮遇下交鄰國的賢士,多送錢財,言辭謙遜,這樣就能夠得到大國的支持,鄰國的援助了。”
武王說:“好啊!”
豹韜·分險
武王問太公曰:“引兵深入諸侯之地,敵人相遇於險厄之中。吾左山而右水,敵右山而左水,與我分險相拒,吾欲與以守則固,以戰則勝,為之奈何?”
太公曰;“處山之左,急備山之右;處山右,急備山左。險有大水,無舟楫者,以天潢濟吾三軍;已濟者,亟廣吾道,以便戰所。以武衝為前後,列其強弩,令行陣皆固。衢道谷口,以武衝絕之。高置旌旗,是謂軍城。
“凡險戰之法,以武衝為前,大櫓為衛;材士強駑,翼吾左右。三千人為屯,必置衝陳,便兵所處。左軍以左,右軍以右,中軍以中,並攻而前。已戰者,還歸屯所,更戰更息,必勝乃已。”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引兵深入敵國境內,同敵人在險阻狹隘的地方相遇。我軍所處的地形是左依山右臨水,敵軍所處的地形是右依山左臨水,雙方各據險要,相互對峙。在此情況下,雙方都各想進行防守就能穩固,進行進攻就能勝利,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當我軍占領山的左側時,應迅速戒備山的右側;占領了山的右側時,應迅速戒備山的左側。險要地區的大江大河,如沒有船只可以利用,就應用天潢等浮渡器材渡過我軍。已經渡過江河的先頭部隊,要迅速開辟前出道路,搶占有利地形,以便主力跟進。要用武衝戰車掩護我軍的前後,布列強弩,以使我軍行列和陣形穩固。對交通要道和山谷的谷口,要用武衝戰車加以阻絕,並高掛旌旗,這樣就構成了一座用戰車連接起來的車城。大凡險要地帶作戰的方法是,把武衝戰車配置在前,以大盾牌為防護,用材士強弩保障我左右兩翼。每三千人為一屯,編成進攻性的陣形,配置在便於作戰的地形上。戰鬥時,左軍用於左翼,右軍用於右翼,中軍用於中央,三軍並肩攻擊,向前推進。已戰的部隊回到原屯駐之處休整,未戰的依次投入戰鬥,輪番作戰,輪番休息,直到取得勝利為止。”
武王說:“好啊!”
犬韜·分兵
武王問太公曰:“王者帥師,三軍分數處,將欲期會合戰,約誓賞罰,為之奈何?”
太公曰;“凡用兵之法,三軍之眾,必有分合之變。其大將先定戰地、戰日,然後移檄書與諸將吏,期攻城圍邑;各會其所;明告戰日,漏刻有時。大將設營而陳,立表轅門,清道而待。諸將吏至者,校其先後,先期至者賞,後期至者斬。如此則遠近奔集,三軍俱至,並力合戰。”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君王率兵出征,三軍分駐數處,主將要按期集結軍隊同敵人交戰,並號令全軍官兵,明定賞罰制度,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一般用兵的方法,由於三軍人數眾多,必然有兵力分散和集中等作戰部署上的變化。主將要首先確定作戰的地點和日期,然後將戰鬥文書下達給諸部將官,明確規定要攻打和包圍的城邑、各軍集結的地點,明確規定作戰的日期及各部隊到達的時間。然後,主將提前到達集結地點設置營壘,布列陣勢,在營門豎立標竿以觀測日影,計算時間。禁止行人通行,等待將吏報到。各部將吏到達時,要核實其到達的先後次序,先期到達的給予獎勵,過期到達的殺頭示眾。這樣,不論遠近,都會按期趕至集結地域。三軍全部到達後,就能集中力量與敵交戰了。”
犬韜·武鋒
武王問太公曰;“凡用兵之要,必有武車驍騎,馳陳選鋒,見可則擊之。如何則可擊?”
太公曰:“夫欲擊者,當審察敵人十四變,變見則擊之,敵人必敗。”武王曰:“十四變可得聞乎?”
太公曰:“敵人新集可擊,人馬未食可擊,天時不順可擊,地形未得可擊,奔走可擊,不戒可擊,疲勞可擊,將離士卒可擊,涉長路可擊,濟水可擊,不暇可擊,阻難狹路可擊,亂行可擊,心怖可擊。”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用兵的重要原則,就是必須有強大的戰車和驍勇的騎兵,能夠衝鋒陷陣的突擊部隊,發現敵人有可乘之機就發起攻擊。那麽,究竟什麽樣的時機可以發起攻擊呢?”
太公答道:“要攻擊敵人,應當詳細察明不利於敵人的十四種情況。這些情況一旦出現,就可以發起攻擊,敵人必定會被打敗。”
武王問:“你可以把這十四種對敵不利的情況講給我聽聽嗎?”
太公答道:“敵人剛集結而立足未穩時可以發起攻擊,敵人人馬沒有進食而饑餓時可以發起攻擊,天候季節對敵人不利時可以發起攻擊,地形對敵人不利時可以發起攻擊,敵人倉促奔走趕路時可以發起攻擊,敵人沒有戒備時可以發起攻擊,敵人疲勞倦怠時可以發起攻擊,敵軍將領離開士卒而無指揮時可以發起攻擊,敵人長途跋涉時可以發起攻擊,敵軍渡河時可以發起攻擊,敵軍忙亂不堪時可以發起攻擊,敵軍通過險阻隘路時可以發起攻擊,敵人行列散亂不整時可以發起攻擊,敵人軍心恐懼不安時可以發起攻擊。”
犬韜·練士
武王問太公曰:“練士之道奈何?”
太公曰:“軍中有大勇、敢死、樂傷者,聚為一卒,名曰冒刃之士;有銳氣、壯勇、強暴者,聚為一卒名曰陷陳之士;有奇表長劍、接武齊列者,聚為一卒,名曰勇銳之士;有披距、伸鉤、強梁多力、潰破金鼓,絕滅旌旗者,聚為一卒,名曰勇力之士;有逾高絕遠,輕足善走者,聚為一卒,名曰寇兵之士;有王臣失勢欲復見功者,聚為一卒,名曰死鬥之士;贅婿人虜欲掩跡揚名者,聚為一卒,名曰勵鈍之士,有死將之人子弟欲與其將報仇者,聚為一卒,名曰敢死之士;有貧窮憤怒欲快其誌者,聚為一卒,名曰必死之士;有胥靡免罪之人欲逃其恥者,聚為一卒,名曰幸用之士;有材技兼人能負重致遠者,聚為一卒,名曰待命之士。此軍之服習,不可不察也。”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選編士卒的辦法應是怎樣的?”
太公答道:“把軍隊中勇氣超人、不怕犧牲、不怕負傷的人,編為一隊,叫冒刃之士;把銳氣旺盛、年輕壯勇、強橫兇暴的人,編為一隊,叫陷陣之士;把體態奇異,善用長劍,步履穩健、動作整齊的,編為一隊,叫勇銳之士;把臂力過人能拉直鐵鉤、強壯有力能衝入敵陣搗毀敵人金鼓、撕折敵人旗幟的人,編為一隊,叫勇力之士;把能翻越高山,行走遠路、輕足善走的人,編為一隊,叫寇兵之士;把曾經是貴族大臣而已失勢而想重建功勛的人,編為一隊,叫死鬥之士;把陣亡將帥的子弟,急於為自己父兄報仇的人,編為一隊,叫敢死之士;把曾入贅為婿和當過敵人俘虜,要求揚名遮醜的人,編為一隊,叫做勵鈍之士;把因自己貧窮而憤怒不滿,要求立功受賞而達到富足心願的人,編為一隊,叫必死之士;把免罪刑徒,要掩蓋自己恥辱的人,編為一隊,叫幸用之士;把才技勝人,能任重致遠的人,編為一隊,叫待命之士。這就是軍中選編士卒的方法,不可不洋加考察。”
犬韜·教戰
武王問太公曰:“合三軍之眾,欲令士卒練士,教戰之道奈何?”
太公曰:“凡領三軍,有金鼓之節,所以整齊士眾者也。將必先明告吏士,申之以三令,以教操兵起居、旌旗指麾之變法。故教吏士,使一人學戰,教成,合之十人;十人學戰,教成,合之百人;百人學戰,教成,合之千人;千人學戰,教成,合之萬人;萬人學戰,教成,合之三軍之眾;大戰之法,教成,合之百萬之人眾。故能成其大兵,立威於天下。”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工問太公說:“集合紀成全軍部隊,要使士卒嫻熟戰鬥技能,其訓練方法應該怎樣?
太公答道:“凡是統率三軍,必須用金鼓來指揮。這是為了使全軍的行動整齊劃一。將帥必須首先明確告訴官兵應該怎樣操練,並且要反復申明講解清楚,然後再訓練他們操作兵器,熟悉戰鬥動作,以及根據各種旗幟指揮信號的變化而行動的方法。所以,訓練軍隊時,要先進行單兵教練,單兵教練完成後,再十人合練;十人學習戰法,教練完成後,再百人合練;百人學習戰法,教練完成後,再千人合練;千人學習戰法,教練完成後,再萬人合練;萬人學習戰法,教練完成後,再全軍合練;全軍教練作戰的方法,教練完成後,再進行百萬大軍的合練。這樣,就能組成強大的軍隊,立威無敵於天下。”
武王說:“好啊!”
犬韜·均兵
武王問太公曰:“以車與步卒戰,一車當幾步卒?幾步卒當一車?以騎與步卒戰,一騎當幾步卒?幾步卒當一騎?以車與騎戰,一車當幾騎?幾騎當一車?”
太公曰:“車者,軍之羽翼也,所以陷堅陳,要強敵,遮走北也;騎者,軍之伺候也,所以踵敗軍,絕糧道,擊便寇也。故車騎不敵戰,則一騎不能當步卒一人。三軍之眾,成陳而相當,則易戰之法,一車當步卒八十人,八十人當一車;一騎當步卒八人,八人當一騎;一車當十騎,十騎當一車。險戰之法,一車當步卒四十人,四十人當一車;一騎當步卒四人,四人當一騎;一車當六騎,六騎當一卒。夫車騎者,軍之武兵也,十乘敗千人,百乘敗萬人;十騎敗百人,百騎走千人,此其大數也。”
武王曰:“車騎之吏數,陳法奈何?”
太公曰:“置車之吏數,五車一長,十車一吏,五十車一率,百車一將。易戰之法,五車為列,相去四十步,左右十步,隊間六十步。險戰之法,車必循道,十車為聚二十車為屯,前後相去二十步,左右六步,隊間三十六步;五車一長,縱橫相去二里,各返故道。置騎之吏婁五騎一長,十騎一吏,百騎一率,二百騎一將。易戰之法,五騎為列,前後相去二十步,左右四步,隊間五十步。險戰者前後相去十步,左右二步,隊間二十五步;三十騎為一屯,六十騎為一輩,十騎一吏,縱橫相去百步,周環各復故處。”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用戰車同步兵作戰,一輛戰車能抵擋幾名步兵?幾名步兵能抵擋一輛戰車?用騎兵同步兵作戰,一名騎兵能抵擋幾名步兵?幾名步兵能抵抗一名騎兵?用戰車同騎兵作戰,一輛戰車能抵擋幾名騎兵?幾名騎兵能抵擋一輛戰車?”
太公回答道:“戰車,猶如軍隊的羽翼,具有強大的戰鬥力,是用來攻堅陷陣,截擊強敵,斷敵退路的;騎兵是軍隊的眼睛,可以用來偵察警戒,跟蹤追擊潰逃之敵,切斷敵人糧道和襲擊散亂流竄的敵人。因此,戰車和騎兵的運用不恰當,在戰鬥中一名騎兵還抵不上一名步兵。全軍布列成陣,車、騎、步兵配合得當,那麽在平坦地形上作戰的法則是:一輛戰車可以抵擋步兵八十人,八十名步兵可以抵擋一輛戰車。一名騎兵可以抵擋步兵八人,八名步兵可以抵擋一名騎兵。一輛戰車可以抵擋騎兵十人,十名騎兵可以抵擋一輛戰車。在險阻地形上作戰的法則是:一輛戰車可以抵擋步兵四十人,四十名步兵可以抵擋一輛戰車。一名騎兵可以抵擋步兵四人,四名步兵可以抵擋騎兵一人。一輛戰車可以抵擋騎兵六人,六名騎兵可以抵擋戰車一輛。戰車和騎兵,是軍隊中最具有威力的戰鬥力量,十輛故車可以擊敗敵人千名,百輛戰車可以擊敗敵人萬名。十名騎兵可以擊敗敵人百名,百名騎兵可以擊敗敵人千名,這些都是大概的數字。”
武王問:“戰車和騎兵的軍官數量配置和作戰方法應該怎樣?”
大公答道:“戰車應配備的軍官數量是,五輛戰車設一長,十輛戰車設一吏,五十輛戰車設一卒,百輛戰車設一將。在平坦地形上作戰的方法是,五輛戰車為一列,每列前後相距四十步,每輛左右間隔為十步,每隊的前後距離和左右間隔各六十步。在險阻地形上作戰的方法是,戰車必須沿著道路前進,十輛戰車為一聚,二十輛戰車為一屯。車與車前後距離二十步,左右間隔六步。隊間的前後距離和左右間隔各三十六步,五輛戰車設一長,活動範圍前後左右各二里,戰車撤出戰鬥後仍內原路返回。騎兵應配備的軍官數量是,五名騎兵設一長,十名騎兵設一吏,百名騎兵設一率,二百名騎兵設一將。在平坦地形上作戰的方法是,五騎為一列,每列前後相距二十步,每騎左右間隔四步,隊與隊之間的前後距離和左右間隔為五十步。在險阻地形上作戰的方法是:每列前後相距十步,左右間隔二步,隊間距離和左右間隔各二十五步。三十名騎兵為一屯,六十名騎兵為一輩,每十名騎兵設一吏,活動範圍前後左右各百步,撤出戰鬥後各自返回原來的位置。”
武王說:“好啊!”
犬韜·武車士
武王問太公曰:“選車士奈何?”
太公曰:“選車士之法:取年四十以下,長七尺五寸以上,走能逐奔馬,及馳而乘之,前後左右、上下周旋、能束縛旌旗;力能彀八石弩,射前後左右,皆便習者,名曰武車之士,不可不厚也。”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選拔車上武士的方法是怎樣的?”
太公答道:“選拔車上武士的標準是:選取年齡在四十歲以 下、身高七尺五寸以上;跑起來能追得上奔跑的馬,能在奔馳中跳上戰車;並能在戰車上前後、左右、上下各方應戰,能執掌旌旗,並能拉滿八石弩,熟練地向左右、前後射箭的人。這種人稱為武車士,對他們不可不給予優厚待遇。”
犬韜·武騎士
武王問太公曰:“選騎士奈何?”
太公曰:“選騎士之法:取年四十以下,長七尺五寸以上,壯健捷疾,超絕倫等,能馳騎彀射,前後左右,周旋進退,越溝塹,登丘陵,冒險阻,絕大澤,馳強敵,亂大眾者,名曰武騎之士,不可不厚也。”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選拔騎士的方法是怎樣的?”
太公答道:“選拔騎士的標準是,選取年齡在四十歲以下,身高在七尺五寸以上;身強力壯,行動敏捷迅速超過常人;能騎馬疾馳並在馬上挽弓射箭,能在前後、左右各個方向應戰自如,進退嫻熟;能策馬越過溝塹,攀登丘陵,衝過險阻,橫渡大水,追逐強敵,打亂眾多敵人的人。這種人稱為武騎士,對他們不可不給予優厚的待遇。
犬韜·戰車
武王問太公曰:“戰車奈何?”
太公曰:“步貴知變動,車貴知地形,騎貴知別徑奇道,三軍同名而異用也。凡車之死地有十,其勝地有八。”
武王曰:“十死之地奈何?”
太公曰:“往而無以還,車之死地也。越絕險阻,乘敵遠行者,車之竭地也。前易後險者,車之困地也。陷之險阻而難出者,車之絕地也。圯下漸澤,黑土粘埴者,車之勞地也。左險右易,上陵仰阪者,車之逆地也。殷草橫畝,犯歷深澤者,車之拂地也。車少地易,與步不敵者,車之敗地也。後有溝瀆,左有深水,右有峻阪者,車之環地也。日夜霖雨,旬日不止,道路潰陷,前不能進,後不能解者,車之陷地也。此十者,車之死地也。故拙將之所以見擒,明將之所以能避也。”
武王曰;“八勝之地奈何?”
太公曰:“敵之前後,行陳未定,即陷之。旌旗擾亂,人馬數動,即陷之。士卒或前或後,或左或右,即陷之。陳不堅固,士卒前後相顧,即陷之。前往而疑,後恐而怯,即陷之。三軍卒驚,皆薄而起,即陷之。戰於易地,莫不能解,即陷之。遠行而暮舍,三軍恐懼,即陷之。此八者,車之勝地也。將明於十害、八勝,敵雖圍周,千乘萬騎,前驅旁馳,萬戰必勝。”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戰車的作戰方法是怎樣的?”
太公答道:“步兵作戰貴在熟悉情況變化,戰車作戰貴在熟悉地形狀況,騎兵作戰貴在熟悉別道捷徑。車、步、騎都是作戰部隊,只是用法有所不同。戰車作戰有十種死地,也有八種有利的情況。”
武王問:“十死之地是哪些?”
太公答道:“可以前進而不能退回的,就是戰車的死地;逾越險阻、長途追逐敵人的,就是戰車的竭地;前面平坦易行,後面險阻難通的,就是戰車的困地;陷於險阻而難以出來的,就是戰車的絕地;毀塌積水的黏泥地帶,就是戰車的勞地;左面險阻有面平坦,還要向上爬坡的,就是戰車的逆地;盛草遍地,還要渡過深水的,就是戰車的拂地;戰車數量少,地形平坦,戰車與步兵又配合不當的,就是戰車的敗地;後面有溝渠,左面有深水,右面有高坡,就是戰車的壞地;晝夜大雨,連日不停,道路毀壞,前不能進,後不能退的,就是戰車的陷地。這十種地形都是戰車的死地。所以愚將由於不了解這十種死地的危害而失敗被擒,智將由於能避開這十種死地而取得勝利。”
武王問:“八種有利的情況是哪些?”
太公答道:“敵人的前後行陣尚未布定,就用戰車乘機攻破它;敵人旌旗紊亂,人馬不斷調動,就用戰車乘機攻破它;敵人士卒有的向前,有的退後,有的往左,有的往右,就用戰車乘機攻破它;敵人陣勢不穩,士兵在前後相互觀望,就用戰車乘機攻破它;敵人前進則猶疑不定。後退時恐懼害怕,就用戰車乘機攻破它;敵人全軍突然驚亂,擠成一團,就用戰車乘機攻破它;敵人在平坦地形上與我交戰,至日暮時還未結束戰鬥,就用戰車乘機攻破它;敵人長途行軍,至大黑才宿營,三軍恐懼不安,就用戰車乘機攻破它。這八種情況都對戰車作戰有利。將帥知道了上述戰車作戰的十種死地和八種有利情況,即使敵人把我四面包圍,用千乘萬騎向我正面進攻,兩側突擊,我也能每戰心勝。”
武王說:“好啊!”
犬韜·戰騎
武王問太公曰:“戰騎奈何?”
太公曰:“騎有十勝,九敗。”
武王曰:“十勝奈何?”
太公曰:“敵人始至,行陳未定,前後不屬,陷其前騎,擊其左右,敵人必走;敵人行陳整齊堅固,士卒欲鬥,吾騎翼而勿去,或馳而往,或馳而來,其疾如風,其暴如雷,白晝如昏,數更旌旗,變易衣服,其軍可克;敵人行陳不固,士卒不鬥,薄其前後,獵其左右,翼而擊之,敵人必懼;敵人暮欲歸舍,三軍恐駭,翼其兩旁,疾擊其後,薄其壘口,無使得入,敵人必敗。
“敵人無險阻保固,深入長驅,絕其糧路,敵人必饑;地平而易,四面見敵,車騎陷之,敵人必亂;敵人奔走,士卒散亂,或翼其兩旁,或掩其前後,其將可擒;敵人暮返,其兵甚眾,其行陣必亂;令我騎十而為隊,百而為屯,車五而為聚,十而為群,多設旌旗,雜以強弩;或擊其兩旁,或絕其前後,敵將可虜。此騎之十勝也。”
武王曰:“九敗奈何?”
太公曰:“凡以騎陷敵,而不能破陳,敵人佯走,以車騎返擊我後,此騎之敗地也。追北逾險,長驅不止,敵人伏我兩旁,又絕我後,此騎之圍地也。往而無以返,入而無以出,是謂陷於天井,頓於地穴,此騎之死地也。所從入者隘,所從出者遠,彼弱可以擊我強,彼寡可以擊我眾,此騎之沒地也。
“大澗深谷,翳藏林木,此騎之竭地。左右有水,前有大阜,後有高山,三軍戰於兩水之間,敵居表裏,此騎之艱地也。敵人絕我糧道,往而無以還,此騎之困地也。下沮澤,進退漸洳,此騎之患地也。左有深溝,右有坑阜,高下如平地,進退誘敵,此騎之陷地也。此九者,騎之死地也。明將之所以遠避,闇將之所陷敗也。”
譯文
武王問大公說:“騎兵的戰法應該是怎樣的?”
太公答道:“騎兵作戰有十勝九敗。
武王問:“十勝是哪些?”
太公答道:“敵人剛到,行列陣勢還未穩定,前後不相銜結,我立即用騎兵擊破敵先頭騎兵部隊,夾擊其兩翼,敵人必然潰逃;敵人行列陣勢整齊堅固,士兵鬥志高昂,我騎兵應纏住敵人兩翼不放,時而奔馳過去,時而奔馳回來,快捷如風,猛烈如雷,從白天戰至黃昏,不斷更換旗幟,改變服裝,使敵人驚恐疑惑,就能夠打敗敵人;敵人行陣不堅固,士卒沒有鬥志,就用騎兵進逼敵人的正面和後方,襲擊其左右,夾擊其兩翼,敵人必然震恐;敵人日暮回營,軍心恐懼,就用騎兵夾擊其兩翼,急速襲擊其後尾,逼近其營壘的出入口,阻止其進入營壘,敵人必然失敗;敵人沒有險阻地形可以固守,我騎兵應長驅深入,切斷敵人糧道,敵人必然陷入饑餓;敵人處於平坦地形,四面都易遭受攻擊,我用騎兵協同戰車攻擊它,敵人必然潰亂;敵人敗逃,士卒散亂,我騎兵或從兩翼夾擊,或從前後襲擊,敵軍將帥就可以被擒獲;敵人日暮返回營壘,部隊眾多,隊形一定混亂,就令我騎兵十人為一隊,百人為一屯,戰車五輛為一聚,十輛為一群,多插旗幟,配備強弩,或掃擊其兩翼,或斷絕其前後,敵人將帥就可以被俘虜。上述這些,就是騎兵作戰十種取勝的戰機。”
武王問:“九敗是哪些?”
太公答道:“凡是用騎兵攻擊敵人而不能攻破敵陣,敵人假裝逃跑而用戰車和騎兵攻我後方,這就是騎兵作戰上的敗地;追擊敗逃之敵,越過險阻,長驅深入而不停止,敵人埋伏在我左右兩旁,又斷絕我的後路,這就是騎兵作戰上的圍地;前進後不能退回,進入後不能出來,這叫做陷入天井之內,困於地穴之中,這就是騎兵作戰上的死地;前進的道路狹隘,退歸的道路迂遠,敵人可以弱擊強,以少擊多,這就是騎兵的沒地;大澗深谷,林木茂盛,活動困難,這就是騎兵作戰上的竭地;左右兩邊有水,前面有大山,後面有高嶺,我軍在兩水之間同敵作戰,敵人內守山險,外居水要,這就是騎兵作戰上的艱地;敵人斷我後方糧道,我軍只能前進而沒有退路,這就是騎兵作戰上的困地;低窪泥濘,沼澤遍布,進退困難,這就是騎兵作戰上的患地;左有深溝,右有坑坎,高低不平,看似平地,進退都會招致敵人襲擊,這就是騎兵作戰上的陷地。上述九種情況都是騎兵作戰的死地,明智的將帥所要竭力避開的地方,昏庸的將帥所以陷於失敗的原因。”
犬韜·戰步
武王問太公曰:“步兵、車、騎戰奈何?”
太公曰:“步兵與車、騎戰者,必依丘陵,險阻,長兵強弩居前,短兵弱弩居後,更發更止,敵之車騎,雖眾而至,堅陣疾戰,材士強弩,以備我後。”
武王曰:“吾無丘陵,又無險阻,敵人之至,既眾且武,車騎翼我兩旁,獵我前後;吾三軍恐怖,亂敗而走,為之奈何?”
太公曰:“令我士卒為行馬,木蒺藜,置牛馬隊伍,為四武衝陣。望敵車騎將來,均置蒺藜,掘地匝後,廣深五尺,名曰‘命籠’。人操行馬進步,闌車以為壘,推而前後,立而為屯,材士強弩,備我左右,然後令我三軍,皆疾戰而不解。”
武王曰:“善哉!”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步兵與戰車、騎兵作戰的方法是怎樣的?“
太公答道:“步兵與戰車、騎兵作戰,必須依托丘陵、險阻的地形列陣,把長兵器和強彎配置在前面,把短兵器和弱弩配置在後面,輪流戰鬥,更番休整。敵人戰車和騎兵大量到達時,我即堅守陣地,頑強戰鬥,並使材士強弩戒備後方。”
武王問:“我既無丘陵又沒有險阻可以依托,敵軍到達的兵力既眾多又強大,戰車騎兵夾擊我兩翼,突擊我前後,致使我全軍恐懼,潰敗逃跑,應該怎麽辦?”
太公答道:“命令我軍士兵制作行馬和木蒺藜等障礙器材,把牛馬集中編在一起,步兵結成四武衝陣。看見敵戰車騎兵即將到來,就廣泛布設蒺藜,並挖掘環形壕溝,寬深各五尺,叫做命籠。步兵帶著行馬進退,用車輛連接成營壘,推著它前後移動,停止下來時即成營寨。用材士強弩戒備左右,然後號令我全軍猛烈戰鬥,不得懈怠。”
武王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