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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青禾生著白晳的臉,黑亮的眼,紅潤的唇,透射著健美與機敏。
她那白而潤澤的面色,可作為《素問﹒脈要精微論》中「白欲如鵝羽,不欲如鹽」最佳的、最直觀的注解。
張老師想,以後再講這段經文,可以青禾作為教學模特。
「你有什麼感想呀?通過這半天的實習。」張老師邊喝茶邊問。
青禾略一思忖,答道:「老師的思路有時跟得上,有時跟不上。」
「哦,」張老師用杯蓋掠著浮在茶水上的茶葉,「說說看。」
「咱中醫臨床分理、法、方、藥。在理法的階段,我覺得似乎還勉強跟得上,可到了方藥階段……尤其是藥的階段,好像總跟不上。
心中設想的方藥,總跟老師實際開出的有不小的差距。」
青禾低頭翻著筆記本說,「例如這個病例……」
「方藥選擇涉及到規範的問題。」張老師徐徐地說。
「規範?」青禾抬起頭,「您是說…………」
「如果以規範與否作為標準,來劃分中醫與西醫,那麼中醫的治療可以歸入不規範的一類。」
張老師看著青禾疑惑的目光,又接著說:「不過不夠規範並不等同於不科學、不優秀,不意昧著落後。」
青禾雖然稍有釋然,但疑惑卻有增無減:「中醫是門科學技術,難道還能不規範?」
「如果按技術與藝術劃分,我寧可將中醫劃入藝術。古人早已有言:『醫誠藝也』。」
聽到這,青禾更感新奇,不自覺地深吸一口氣,身體前傾。
「中醫治病有多處與藝術相似或相同,如思維方式重在靈感思維、直覺思維、形象思維、發散思維;治療決策技巧偏於個體化、技藝化、非物化、非規範化;開出的藥方如藝術作品,有鮮明的流派或個人風格等……這些對於規範的西醫是不可想像的。」
「還有鮮明的風格?」青禾對風格的第一反應就是宋詞的豪放與婉約。
「當然有。」張老師說:「如經方派處方沈鬱嚴峻,時方派處方輕靈活潑。
當然,如果沒有一定的中醫修養,對此是體會不深的。」
「那麼老師,」青禾眼光一閃:「我願把前者比作司馬太史公文,後者比作公安派獨抒性靈的小品。」
「此比恰當,」張老師不由得贊許青禾的悟性,「看來你有一定的文學修養。」
青禾有點不好意思:「是有點喜歡文學。不過聽人說,這是青春病……我好像也不能免俗。」
「這俗不能免,尤其對學中醫的。俗話說:『文理不通,難作醫工。』
而且在觀察人,描寫人方面,文學與醫學相通。
《紅樓夢》所言『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的境界,是作家和醫家都應該達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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