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全球最大“專利流氓”：從防禦工具到威脅

孤寂如雲

在科技社區中，很少有人比所謂的“專利流氓”（patent troll）更讓人看不起。而在很多人眼中，Intellectual Ventures是業界最大的“專利流氓”。

今年1月份，這家公司在其“進化史”上邁出了新的一步，首次利用其所擁有的專利進入了司法審判程序，而遭到該公司起訴的則是摩托羅拉移動及其母公司谷歌，後者尚未將摩托羅拉移動的所有權轉給聯想。根據Intellectual Ventures的指控，摩托羅拉移動的手機顯示屏、軟件升級系統及其他一些要素侵犯了該公司所擁有的成千上萬項專利中的六項。

在真實的法庭上，陪審團仍在就此案展開仔細的審議；但在民意的“法庭”上，公眾基本上已經作出了自己的“判決”：Intellectual Ventures可能會堅持聲稱，之所以對摩托羅拉移動提出起訴時想要幫助發明人，但想要說服任何人相信這家公司並不是想要濫用專利體系，都將是一種“上坡戰役”——尤其是，現如今“專利流氓”正面臨著敵意至深的環境。

Intellectual Ventures自稱是一個“發明市場”。簡單地說，這家公司所做的事情就是收購大量的知識產權資產，然後批量授權這些資產，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發揮著相當於“中央票據交換所”的功能。

在2000年，曾擔任微軟首席技術官的內森·梅爾沃德（Nathan Myhrvold）創立了Intellectual Ventures，其最初的資金來源是由包括谷歌在內的多家科技公司提供的。時至今日，這家公司宣稱其已擁有7萬項專利，授權收入達到了30億美元，並聲稱其中的5億美元已被返還給發明人。

在整個科技世界中，三星、蘋果和微軟等所有聲名卓著的大型公司都從Intellectual Ventures那裏購買過專利授權，就連智能恒溫器生產商Nest這樣規模較小的創業公司也未能幸免。

Intellectual Ventures聲稱，這家公司創立的目標是要將發明人與那些想要把發明人的想法變成現實的人聯系到一起，從而培育出新的產品。在四年以前，Intellectual Ventures成立了Intellectual VenturesLab實驗室，這是一個所謂的研究“沙盒”，從中誕生了許多新事物，如面向發展中國家的更好的疫苗儲存系統和用於預防瘧疾的滅蚊激光等。

最開始的時候，Intellectual Ventures將其專利組合作為一種防禦工具，讓那些面臨法律訴訟的公司能夠展開自我防衛。在那時，Intellectual Ventures的聯合創始人、曾擔任英特爾法律顧問的皮特·德特金（Peter Detkin）炮制了“專利流氓”這個詞。

但是，隨著專利組合的不斷壯大，這家公司日益開始從一種防禦工具轉變成一種威脅。據司法界的兩名研究人士羅賓·菲爾德曼（RobinFeldman）和湯姆·尤因（Tom Ewing）稱，Intellectual Ventures從2004年或2005年左右開始熱切地大量攫取知識產權資產，每年都會進行數百樁交易來收購專利和專利申請。

在專利能成為“趁手武器”的環境中，Intellectual Ventures通過不斷的積累組建了一個龐大的“軍火庫”。但梅爾沃德堅持聲稱，這家公司並不想找麻煩。“我從來都沒有發起過專利訴訟，而且希望永遠都不會發起專利訴訟。”他在2006年說道，還補充稱依靠專利訴訟來賺錢是一種“荒謬可笑的生意經”。

到2008年時，Intellectual Ventures通過專利授權相關交易將1億美元攬入懷中，當時批評人士指出，這種行為形同勒索；但是，盡管這家公司因其一些喜好爭訟的空殼公司出售專利而受到指責，但到那時為止確實一直都並未走上法庭。

2010年12月8日，Intellectual Ventures作為“專利流氓”所帶來的威脅變得清晰起來，當時這家公司針對軟件安全、閃存和集成電路行業中的9家公司提出了起訴，McAfee、賽門鐵克及其他一些公司在這樁訴訟案中被控侵犯了四項殺毒軟件專利。

雖然包括Trend Micro和賽門鐵克在內的許多被告都已經與Intellectual Ventures達成和解，但據該公司稱，截至2012年為止，該公司仍與10樁專利官司有所牽連。

Intellectual Ventures在專利訴訟中占盡上風，但這不僅是因為這家公司擁有極其強大的專利組合，而且還是因為想要追蹤其所擁有的任何特定專利的來源都是幾乎不可能。

根據菲爾德曼和尤因的估測，Intellectual Ventures所擁有的專利數量在美國能排到第五，但其中有很多都隱身於另外一些名字背後。兩人在其研究中指出，有1276家空殼公司與Intellectual Ventures之間存在瓜葛，並認為實際上還有更多這樣的公司仍在運作中，只是還沒有被“挖”出來而已。

作為“中央票據交換所”的Intellectual Ventures宣稱，這家公司與菲爾德曼和尤因研究中所“挖”出來的許多空殼公司並無關系，在其與這些公司所發起的訴訟案有著多麼密切的聯系的問題上則語焉不詳。規模較小的“專利流氓”可能會來勢洶洶地就一小撮專利發起訴訟，但人們卻很難準確判斷出Intellectual Ventures對於這些訴訟到底有著多大的影響。

“當時有種想法是：為什麼我們不把‘專利流氓’這個想法‘發揚光大’呢？”尤因說道。“而那正是Intellectual Ventures後來去做的事情。”

在今天，Intellectual Ventures還有兩樁針對摩托羅拉移動的訴訟案尚未了結，其中第一樁是在2011年10月份發起的，當時谷歌正在對摩托羅拉移動進行收購。指控稱，摩托羅拉移動曾拒絕Intellectual Ventures提出的要求，不願購買六項專利，這些專利涉及可拆卸的手機和底座系統、軟件更新、顯示技術、文件轉移程序、以及功能手機與Photon 4G和AtrixLapdock等Android設備的其他一些要素。另一樁訴訟案則是在2013年發起的，涉及七項專利。

當一家以產品生產為主要業務的公司對另一家公司發起訴訟時，通常情況下被告方能利用其自己的專利組合對原告方提出反訴，從而達成某種程度上的平衡。舉例來說，作為對蘋果所發起的訴訟案的回應，三星就針對其iPhone智能手機和iPad平板電腦發起了訴訟。

但是，由於Intellectual Ventures這種“專利流氓”本身並不生產任何東西，因此摩托羅拉移動無法指控其侵犯了其他任何人的專利。

如果谷歌和摩托羅拉移動想要在這樁訴訟案中勝訴，那麼就必須說服陪審團相信，它們並未侵犯Intellectual Ventures的專利；或者也可以說服其相信，Intellectual Ventures用以針對它們發起訴訟的那些專利是無效的。

如果Intellectual Ventures的專利定義了一種軟件升級工具，但這種工具與摩托羅拉移動的系統並不匹配；或者如果Intellectual Ventures專利所描述的步驟是如此明顯，以至於任何人能都想象得到，那麼這家公司就會敗訴。但是，想要證明這些事情都將涉及一個漫長而昂貴的程序，法庭需要通過這個程序來弄明白專利的確切含義及其應用方式。

在陪審團作出裁定以後，法庭可能會判定敗訴方支付賠償金，也有可能訴訟雙方會達成和解，由摩托羅拉移動向Intellectual Ventures支付授權費用。

今年截至目前為止，谷歌的運氣都不怎麼樣。1月初以來，這家搜索巨頭已經輸掉了兩場官司，其中一樁訴訟案與推送通知有關，另一樁則與AdWords廣告服務有關，而這兩場官司的勝訴方都是所謂的“專利流氓”。

谷歌正處在將摩托羅拉移動出售給聯想的進程中，但對於摩托羅拉移動在其管制下所做過的任何事情，谷歌都仍需承擔責任。

對於像谷歌這樣的公司來說，Intellectual Ventures既有可能成為強大的盟友，也有可能會變成令人生畏的敵人。不過，盡管Intellectual Ventures已經因其身為“全球最大的專利流氓”而臭名昭著，但對於小型企業來說，對其造成更大威脅的則可能是那些空殼公司。

去年，許多空殼公司直接對一系列小型企業提出訴訟，指控這些企業使用了某種專利技術。這些空殼公司宣稱，它們擁有涉及掃描一個文件然後將其發送至電子郵件的一些專利，並試圖要求讓任何使用這種技術的公司雇員向其支付版稅。

無論對誰來說，打上法庭都不是一種最理想的結果；但與Intellectual Ventures有所不同的是，這些規模較小的“專利流氓”所依靠的戰略是，被告方沒有那麼多時間或金錢來與其展開司法爭訟。目前，美國國會正在對一項法案進行審議，該法案在很大程度上以阻止規模較小的“專利流氓”發起明顯無聊的訴訟為目標。

EFF律師朱莉·塞繆爾斯（JulieSamuels）指出：“這種案子實際上在多年以前就已經開始出現，那時專利流氓會對摩托羅拉、谷歌和蘋果這樣的全球性大公司發起攻擊，但沒人會真的在乎。而現在事情已開始發生變化，專利流氓開始以終端用戶、小型創業公司、個人和開發者為目標。”

自Intellectual Ventures成立初期以來，專利改革就一直都備受關注的問題；但在2014年中，美國總統巴拉克·奧巴馬（BarackObama）首次在國情咨文演講中提到了此事。塞繆爾斯說道：“如果我是Intellectual Ventures的話，那麼以掃描技術為目標的專利流氓的所作所為會讓我怒不可遏，因為它們所做的事情給一個在以前幾乎無人關注的行業帶來了極大的惡名。”

Intellectual Ventures針對摩托羅拉移動的訴訟案可能備受矚目，但另一樁專利案的審判程序的影響力則要大得多。今年，美國最高法庭正在就一樁訴訟案展開聽證，其裁定結果可能會在廣泛意義上對軟件專利作出定義。一名下級法庭法官曾警告稱，這樁訴訟案的判決結果可能會導致金融和軟件行業中多達“數十萬項專利死亡”。

對Intellectual Ventures來說，這項判決可能會令其部分專利被宣布為無效，但從整體上來說，這家公司在司法方面所將受到的影響則很可能並不廣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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