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教育界醜聞：篡改學生成績獲獎金

孤寂如雲

美國亞特蘭大教育界爆發作弊醜聞。美國學校行政人員協會（American Association of School Administrators）2009年授予前學區總長霍爾（Beverly Hall）「全美年度學區總長」榮譽，檢方宣稱同年發生大規模弊案。

喬治亞州州長狄爾辦公室調查2009年測驗結果發現，接受測驗的亞特蘭大56所公立學校中有44所分數作假。當局於前年6月發表800頁報告，揭發亞特蘭大44間學校的教職員集體竄改學生的州級試成績，以爭取更多聯邦撥款和獎金，178人被指涉及事件，當中82人承認造假。案件於上周五進入檢控程序，共有35名教師、校長和教育部門行政人員被起訴。

被起訴者包括曾經被選為全美教育典範、獲教育部長在白宮接見的亞特蘭大校區前總監霍爾（Beverly Hall）。有教師承認受校長壓力下改正學生考試的錯誤答案，令他們得以高分過關，但最終良心發現，改當警方卧底協助蒐集罪證揭發案件。

檢方表示，霍爾2009年因提高系統學校學生的考試成績，獲得78000美元獎金。霍爾任內因為校區「業績彪炳」，獲得總額至少達50萬美元（約390萬港元）的花紅，檢察部門指霍爾所收的部分花紅，是來自虛構的州級試成績。她現被控詐騙、虛假陳述和盜竊。

富爾頓郡地區檢察官霍華德在記者會中說：「我們認為她獲得這筆錢，屬不當竊取行為。」霍華德說，霍爾被控詐騙、做出不實陳述、透過做偽證竊盜。除霍爾外，多名校長、行政及教職人員也遭起訴，起訴書列有「篡改、偽造、不實認證測驗答題紙」等65項罪狀。霍華德說，霍爾被控詐騙、做出不實陳述、透過做偽證竊盜。她及其他被告若確定有罪，恐將面臨45年刑期。


教育界存大規模造假行為

44所學校集體造假事件中以柏克斯中學的造假情况最為嚴重，矛頭直指校長沃勒（Christopher Waller）。沃勒上任頭一年，學生州級試成績就突飛猛進，後來調查發現他強迫教師造假，甚至親身站在門外監督教師「改正」試卷答案，並公然向教師稱：「我要數字（分數），你們去做你們做到的事。」

其中在威尼斯山丘小學任教的柏克斯（Jackie Parks）是首名污點證人。柏克斯接受《紐約時報》訪問時承認，自己與另外6名「被選中」的教師，每逢州級考試的那個星期，便會每日被反鎖在一間無窗密室，合力改正試卷上的答案，拉高學生分數。

柏克斯坦承自己對此一直噤聲，乃因為自己付不起失去工作的代價。因此，當檢察官海德（Richard Hyde）最初找上門時，她甚至會站在自己課室門口，阻止對方入內調查。不過，海德日復一日來到學校盤問，鍥而不捨地追查，終令柏克斯決定自首。

柏克斯向海德透露，類似造假行為最遲於2004年已出現，並由校長戴維斯（Clarietta Davis）親自監督。為協助海德調查，柏克斯答允返校時戴上隱藏的偷聽器，連續數周秘密錄下其他教師的對話。柏克斯的同僚、考試協調官員莫納（Milagros Moner）同樣棄暗投明。

莫納負責將試卷交予戴維斯檢查，後者居然戴上手套才碰試卷，相信是為了避免留下指紋。柏克斯等大部份涉案教職員如今不是已經辭職，就是被開除，又或已在當局舉行的聽證會上失去了任教資格，只有21人成功復職。

據說調查也發現多名老師刪改州內標準化測驗答題紙的錯誤答案。這是分數導向壓力所導致的現象。


相關新聞：最佳校區總監 高壓管理懾校方

亞特蘭大市校區總監霍爾在這場考試成績造假案中淪為眾矢之的，地區總檢察官霍華德指她是整宗案的幕後黑手，形容在其領導下詐騙成為市內學校的「單一目標」。起訴書提到，霍爾任內與副手一再警告校長和教師，指「任何未能達標的理由都不會被接受」，結果學校只能選擇同流合污。

65歲的霍爾是美籍牙買加人，來到亞特蘭大前，曾在紐約皇后區（Queens）和新澤西紐瓦克（Newark）擔任校區總監。「校區總監」（superintendent）是美國教育制度中重要一環，負責監察轄區內公共學校的行政運作，擁龐大權力，包括撤換學校高層。霍爾權勢如何，從有關造假傳言早有流出、但一直沒老師和校長敢頂證她可見一二。


上任12年炒九成校長

《紐約時報》形容，霍爾是以恐懼作為管理手段，她只給予校長3年時間提升校內州級試成績，以達到自己訂下的目標。結果達標者寥寥可數，霍爾也毫不客氣手起刀落，12年間炒了市內9成校長。「協助」學生取得「佳績」的校長和教師，則可獲續聘和數千元表現獎金。

另一令霍爾屹立不倒的原因是來自本地商界的支持。當時任喬治亞州長佩多（Sonny Perdue）決定調查亞特蘭大考試成績作假的嫌疑，不料竟遇到當地商界的強大阻力，連佩多本人是保守派共和黨人也不管用。「那裏有微妙的壓力。他們總是說：『我們要確保不能傷害到這個城市。』」佩多對商界掩耳盜鈴的心態大感驚訝，他說：「那些學生是市內下一代的僱員，公司屆時會懷疑為何他們畢業了，卻連最簡單的事都不懂處理。營商須奉問責為圭皋，可是他們卻不想要真正的問責。」


州長介入調查 商界力阻

諷刺的是，由於霍爾的校區學生成績大躍進，她在2009年獲頒全國年度校區總監，表揚她「過去10年為學生表現帶來重大長進的成就」，淨計該年，她便獲得7.8萬美元花紅，任職12年間至少累積50萬美元。


新聞評論：「有教無類法案」 變相鼓吹求學只為分數

美國前總統小布殊在2002年通過《有教無類法案》（No Child Left Behind Act），規定全美所有接受聯邦資助的公立學校學生，每年須參與各州訂立的閱讀和數學標準考試，學生成績須每年適當改進（Adequate Yearly Progress）。這法案成為評核教師、校長及學校的準則，令不少師生飽受壓力。教育部門和學校本是作育英才之所，卻為名為利弄虛作假，受苦的自然是學生。考試成績造假的直接後果，就是令許多學生失去額外支援，甚至因校方揠苗助長，被迫升學而面對更大的讀書壓力。


成績長期不達標或遭廢校

「有教無類法案」推行的原意是改善教學成果，提升學生的讀寫及數學能力。各州必須讓所有學生應考基準試，否則學校將喪失聯邦資助。若學生成績連續兩年未能達至「適當的每年改善」，學校將被標籤為「需要改善」，並需提交針對提升學生成績的兩年改善計劃。若學生成績連續3年未能適當提升，學校必須提供免費補習班及其他額外教育服務協助學生；若學校連續5年未能達標，學校將需重組，甚至面臨殺校。


為經費增主科減術科課時

由於成績標青的校區能獲得額外聯邦資助，讓學校得以派發教師獎金或增加教學經費，因此不少學校都不惜作弊做假。得州厄爾巴索（El Paso）一名校監早前便因踢走成績差學生以改善校區成績而被判監，俄亥俄州則正調查數個校區是否刻意把差學生列為「已退學」，以提高學生成績。

另外，法案一面倒着重學生的閱讀、寫作和數學的能力，學校為了催谷這些主科，而大減其他學科的課時。自2007年起，逾7成美國中小學校削減歷史、美術、音樂等科目的課時，改為增加英文和數學科的課時與教學資源，為考試而教學的風氣大盛，學生的學習發展趨向失衡。


9年級生閱讀能力僅5年級

調查官員舉例指，在2006年一名念3年級的女生在州基準試不及格，在閱讀部分表現尤其差劣。但不久她重新接受測試，結果輕鬆及格，雖然女生母親認為有蹺蹊，但校方堅稱女生考得好。如今女生雖然已讀到9年級（相當香港的中三），但其閱讀能力僅有5年級（香港的小五）程度。


學校升級 失585萬補底費

被報告點名批評造假情况最惡劣的柏克斯中學，自前校長沃勒2005年上任開始造假，令學生失去重要的財政援助。雖然按法例州級試表現好的學校會獲額外撥款，但柏克斯中學本來因學生成績太差，獲得額外「補底」津貼以協助程度較低的學生。
可是，沃勒上任首年就將8年級學生的州數學試高分比率由24%提升至86%，閱讀考試的合格率也從35%拉高至78%，結果因此失去政府至少75萬美元（約585港元）補底撥款。

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