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教師向藥企售1.23噸豹骨 交易金額超800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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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大懸疑：8年前封存的1230.5公斤，申請許可銷售時，一點都沒有少！8年間如何保存？1230.5公斤豹骨至今來源成謎。在某藥酒60多味中藥配方中，因涉及野生保護動物的一味藥——豹骨，曾引起廣泛關注。

今年4月，有微博爆料，指一名叫楊道之的四川屏山縣人，委托四川千方中藥股份有限公司向某藥酒企業出售豹骨1230.5千克，更是引起軒然大波：一個偏遠山區的人，何以擁有數量如此巨大的豹骨？

被網友戲稱為“全球最大的豹骨賣家”的楊道之，究竟何許人？

成都商報記者進行了長達半月的調查。令人意外的是，“豹骨王”楊道之，竟是宜賓市屏山縣大乘中學一名普通的數學教師，曾是當地一名“野味”販子。

其人多面楊道之

A面

神秘藥商

1.23噸豹骨交易金額或超800萬

宜賓市屏山縣戶籍人口32萬，是川南的山區縣。

在成都開發、運營藥酒和保健酒的藥酒商人古月告訴成都商報記者，豹骨已在正規中藥材市場消失。但是，在東南亞黑市，一公斤豹骨售價高達7000元以上。“楊道之一次賣出1230公斤豹骨，交易金額超過800萬元。”古月認為，這是足以轟動業界的大買賣，他據此推斷“楊道之很可能是中藥材界隱秘的大商人”。

宜賓動物園園長、宜賓市野生動物救護站站長潘金彪認為，一只成年豹的乾豹骨約6.5公斤，1230公斤相當於200只成年豹。考慮到幾十年前捕殺，不可能都是成年豹，所以肯定大於這個基數。

成都商報記者通過公開的工商信息系統，沒有找到關於屏山楊道之的任何工商信息；網絡上只有對於楊道之身份和來歷的質疑。古月經過一番打聽後，非常肯定地說：在成都乃至西南地區的中藥材商圈裏，沒有叫楊道之的老板或從業人員。

自稱“能量巨大”的當地人老杜留意到了網上關於楊道之是屏山人的消息，他私下查證過，但一無所獲，“做藥材的、做茶葉的、做建築的、做砂石的，各行各業都打聽過，誰也不認識楊道之。”

B面

中學教師

專業知識紮實深受學生喜歡

成都商報記者多方打探發現，屏山確有楊道之，但其並非名聲顯赫的中藥材商人，而是屏山縣大乘中學一名普通的數學教師。

1969年，楊道之出生於大乘。師範畢業後，在農村小學幹了幾年，到大乘中學任教至今。大乘中學副校長張文金告訴記者，目前楊道之是大乘中學八年級數學老師，學校的骨幹教師。“楊老師專業知識紮實，教學風格幽默，工作兢兢業業，深受學生喜歡。”張文金說，楊道之職稱為中學一級教師，其教學班級的數學成績在同年級七個班中名列前茅。

楊道之和妻子塗某所在小區，因緊臨金沙江而得名“望江小區”。小區入住率很低，無物管，老杜告訴記者：“有錢人不會住這裏。”望江小區的鄰居對楊道之沒什麽印象。據稱塗某是屏山縣某機關辦公室人員，為人低調隨和。

張文金評價楊道之：“沒有不良嗜好，喜歡釣魚。”大乘中學校長彭文照表示：楊道之平時遵紀守法，學校未掌握其在校外情況。

C面

野味販子

當地野味界重量級、壟斷級人物？

在屏山“野味”圈裏，楊道之是響當當的“大人物”。

在大乘鎮的三天時間裏，無論是賣面的、開茶館的還是開飯館的，幾乎都認識“賣野味的楊老師”。有人以為記者是慕名前來買野味的，向記者指認楊道之的野味收購點就在大乘鎮敬老院對面。當地經營的“野味”餐廳，以不受保護的小動物、人工馴養繁殖可捕殺的野生或“三有”動物為主，有林業部門許可並接受嚴格監管。

“楊道之大約20多年前就開始買賣‘野味’，他辦理了野生動物馴養繁殖許可證，但沒有養殖基地，主要是收購、販賣野生動物。”宜賓野味餐飲界一位資深人士告訴記者，“楊道之是教師，懂法律，國家保護的野生動物他不整。”另有業界信源指出，楊道之經營野味時間長，質量有保證，外地貨、本地貨，凍品、鮮活物都在經營。

曾與楊道之深度合作的信源指出，楊道之在屏山野味界是重量級人物，來源於屏山山區的“野味”生意基本被其壟斷。同時，楊道之也從宜賓周邊地區甚至從貴州收貨。不過，多個來自當地“野味”圈的信源指出，雖然楊道之深耕野生動物買賣多年，但其業務範圍僅限於宜賓周邊地區。

成都商報記者發現，楊道之販賣野生動物在大乘教師圈子裏，不算秘密。“他送貨基本在下班時間，印象中沒有因為做生意影響過工作。”楊道之的一位同事指出：“楊道之在大乘敬老院確有收購點。”

其事豹骨來源成謎

“林護許準（2018）01237”號

《國家林業局準予行政許可決定書》

網絡流傳版本主題為“關於同意楊道之委托四川千方中藥股份有限公司出售中藥材原料豹骨的行政許可決定”。行政許可決定相對人是楊道之。

成都商報記者查詢到，該文件的審批司局為“保護司”，許可項目為“出售、收購、利用國家一級保護陸生野生動物或其產品審批”，但申請人不是楊道之，是某藥酒企業。

從屏山新縣城通往大乘鎮的307省道邊，距離楊道之任教的大乘中學2.1公里處，有一座兩層樓的農家小院，對面是養老院。多人告訴記者此處就是楊道之的“野味”收購點。

記者詢問，小院門口兩男子均稱不認識楊道之，情緒比較激動，一名50歲左右的男子試圖搶奪記者手機和記者證，並揚言報警。

成都商報記者撥打110報警後，大乘派出所和屏山森林公安派出所民警先後趕來。在民警要求下，一男子打開大門，記者發現該農房一樓基本被冰櫃占完，有10多個，大多數冰櫃裏凍著動物屍體。

經清點，冰櫃裏有斑鳩、果子貍、竹鼠等小型動物，也有野豬等大型動物屍體（塊）。男子向民警出示了註冊身份為徐小龍的個體工商營業執照，經營範圍為出售人工馴養繁殖的環頸雉、綠頭鴨、果子貍、豬獾、竹鼠、小麂、野豬、豪豬、棘腹蛙、斑鳩、鷓鴣。成都商報記者注意到，其註冊時間為2013年12月。

同時，徐小龍還提供了一張《四川省陸生野生動物馴養繁殖許可證》，這個“馴繁證”頒給的是屏山縣銀龍養殖場。在工商信息查詢系統中，記者未查到屏山縣銀龍養殖場的工商登記信息。

民警現場檢查，未發現違禁品，但徐小龍“不能說清這些野生動物的來源，我們將進一步調查。”在警方問訊下，一開始否認認識楊道之的徐小龍承認，楊道之是他親舅舅。

楊道之

向警方說明了豹骨庫存情況

楊道之拒絕與成都商報記者見面，記者通過電話與他取得了聯繫。對於網上出現的“林護許准（2018）01237”號《國家林業局準予行政許可決定書》，楊道之並未否認。當記者詢問其是不是確實委托四川千方公司向某藥酒企業出售了1.23噸豹骨，楊道之稱“這些私人事情無可奉告”，然後掛斷電話，拒絕再接。

記者將《國家林業局准予行政許可決定書》照片通過彩信發給楊道之，並短信與之溝通，希望其說明1230.5公斤豹骨來源，回應公眾關切。但楊道之回復稱記者“超出了職業範圍，是在想要挖他的隱私”。

6月13日，宜賓市屏山縣森林公安分局針對網上反映的豹骨問題介入調查。記者了解到，面對警方詢問，楊道之沒有否認該文件內容，並向警方說明了豹骨的庫存情況，提交了相關證明材料。

代銷公司

國家林業局許可文件是真的

獲得許可代楊道之銷售1.23噸豹骨的四川千方中藥股份有限公司在成都新都，法定代表人李小海，註冊資本3701.8萬元人民幣，成立於2002年，主營業務為生產、銷售中藥飲片等。成都商報記者找到了四川千方中藥股份有限公司，和自稱公司辦公室李主任的負責人進行了溝通。

成都商報：向你們（千方公司）求證一下，關於國家林業局許可楊道之委托千方藥業公司向某藥酒企業出售1230.5公斤豹骨這件事情。

李主任：你向我們（千方公司）求證什麽呢？你去問相關主管部門就完了，哪個部門核發的嘛？你找林業部門就對了。這個文件是真的，是準確的，也是符合事實的。

成都商報：你們認識楊道之不？

李主任：我只告訴你，這個文件是沒得問題的，沒得問題它就是有效的。你向我們求證什麽呢？我們（只是）生產型企業。

林業部門

楊道之曾聲稱1.23噸豹骨是父親收購

宜賓市林業局野生動物保護管理科科長楊峰介紹，在野生動物保護法出台前，捕獵、販賣野生動物都不違法。2006年，為了解決法律生效前的遺留問題，國家林業局出台公告，要求各地林業部門對麝香、豹骨、熊膽等六類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組織的庫存進行清理，將清理情況上報至國家林業局。得到國家林業局行政許可後，可以銷售庫存。楊峰回憶，2009年，楊道之和其父親前來咨詢，可否申報原有豹骨庫存數量。“我們了解情況後認為符合國家林業局規定，遂進行清點、封存、上報。2010年，國家林業局來了五名專家，在楊家地窖內對豹骨數量進行了核查，確認其數量為1230.5公斤，並確認是豹骨。”

楊峰告訴成都商報記者，專家曾詢問過豹骨來源，楊道之聲稱其父親是石匠，幾十年來到過很多地方，並做（豹骨）生意，向持有者收購豹骨，積少成多。“網上質疑該批豹骨真偽及交易合法性的文章出現後，國家林業局和地方林業部門，曾詢問楊道之願不願意公開豹骨來源，楊道之答覆不願公開。”楊峰說，林業部門不能強制其公開。楊峰告訴記者，因為楊道之沒有銷售豹骨的資質和渠道，才委托四川千方公司銷售。“楊道之此次賣光了其所有豹骨庫存，程序上符合法律規定。”屏山縣大乘鎮全和村支部書記胡著國介紹，聽老輩人說過當地曾經有豹子，但是四五十歲的人都沒看到過。（老杜、古月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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