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年推倒薩達姆像 伊拉克人後悔

孤寂如雲

2003年4月，巴格達，卡多姆·阿爾-賈布里掄起大錘砸向薩達姆·侯賽因雕像的基座（圖片來源：美聯社）

十年前，卡多姆·阿爾-賈布里（Kadom al-Jabouri）成為標誌巴格達陷落的名人。在巴格達的天堂廣場，賈布里興奮地掄起大錘，試圖拆除薩達姆·侯賽因的雕像——這張照片登上了全世界媒體的頭版。

在布萊爾和布什總統看來，這張影像是天賜之物，它概括了這個國家對驅逐他們痛恨的獨裁者的喜悅之情。接下來的幾個小時，美國各網站播出雕像倒塌的過程。

然而，將近十年之後，這位“大錘男”——在美國坦克的幫助下，最終推倒雕像的人——對那天下午參與這個象征性活動感到強烈的後悔。“我恨薩達姆，”這位52歲的摩托車零件商告訴《觀察家》雜誌，“五年中，我一直夢想推翻那座雕像，可是，隨之而來的是苦澀的失望。那時，我們只有一個獨裁者。如今，我們有了數百個獨裁者。”他的話反映了在深陷政治問題和腐敗泥潭，幾乎每天都會發生殺戮的國家，人心的向背。“一切都沒有向好的方向轉變。”

當時的視頻顯示，賈布里身穿背心，一頭短發，強壯如牛，滿腔憤怒地掄起大錘砸向雕像的水泥基座。

那天實際發生了什麼依然是人們爭論的焦點。2004年《洛杉磯時報》（Los Angeles Times）的一篇報道指出，推翻那座雕像是經過精心策劃的。但是，賈布里表示否認。他的說法受到參與行動的美國士兵——包括最終拖倒雕像的M-88履帶式拖車的車組人員——的質疑。兩年前，他們告訴《紐約客》（New Yorker ），大錘是他們的，有位軍士長讓利昂·蘭伯特（Leon Lambert）遞給伊拉克人，接著，伊拉克人輪流使用大錘砸雕像，而賈布里是第一個掄起大錘的人。

薩達姆像倒下，伊拉克人盼望的新生活卻沒有到來

這些天，人們仍然能從那些影像中認出前舉重冠軍賈布里。在薩達姆統治期間，他在阿布格萊布監獄（Abu Ghraib）度過了11年。雖然他體格強壯，也只能砸碎幾塊水泥。即使用上M-88車組人員提供的繩子，這群人的力量仍然不足以動搖雕像。最終，是拖車把它拖倒。

被問及為什麼會在薩達姆統治期間被關進監獄時，賈布里只回答說，他的罪行是“半政治性的”。他以前說過，他曾抱怨薩達姆的兒子烏代（Uday）沒有付給他修摩托車的錢，隨後，就被送進監獄。1996年，他被釋放。

無論事後如何後悔，雕像倒塌的那一天始終銘刻在他的記憶裏。“當時，我自己在店裏。大約在中午時分，我聽說美國人已經到郊區，就拿上自己的大錘，去了天堂廣場。”他說，“我心裏想著要推倒這座雕像，就去做了。廣場上還有秘密警察和敢死隊員（薩達姆的預備部隊）。他們看著我砸雕像。但是，如果他們開槍，我的朋友們會圍著我，保護我。

“45分鐘後，美國人來了。指揮官問我，是否需要幫忙把它拖倒。開始只有我。接著，圍上來三十人，然後有300人。最後，廣場上聚集了數千人。對我來說，一切都是為了報復，為了這個政權對我所做的一切，為了我在監獄裏度過的那些年。”

他說，他討厭美國的占領，兩年後，他開始後悔。此後，什麼都沒有改變他的感覺——無論是美軍占領的結束，還是統治權力移交給伊拉克。

“在薩達姆統治下，還有安全感。雖然有腐敗現象，但是從沒不像現在這樣。我們的生活受到保護。許多基本材料如電力和天然氣的價格更實惠。兩年後，我沒看到發展。接著，又出現了殺戮、搶劫和宗派暴力行為。”

他指責伊拉克的政客和美國人造成伊拉克的現狀。“美國人發起行動，接著，在政客的幫助下，他們摧毀了這個國家。一切都沒有改變。形勢似乎一直在惡化。沒有未來。只要控制伊拉克的政治黨派還當權，就沒有未來。”他說。

推倒薩達姆雕像十年後，卡達姆·阿爾-賈布里在巴格達（圖片來源：觀察家報）

兩年前，《紐約客》的彼得·馬斯（Peter Maass）對此進行了最深入的分析：對推翻薩達姆雕像的“飽和報道促使人們以為戰爭勝利了，恰恰在更需要關注的時刻，轉移了人們對伊拉克的注意。”

實際上，正如賈布里和具有後見之明的其他伊拉克人所看到的那樣，最糟糕的時代剛剛開始，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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