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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視辦公室一角擺放了一塊原本特意訂造用來拍攝的反光鏡,但現已無機會使用。港視戲劇部總導演黃國強坦言:「其實我們很明白,心裏已打定輸數未來不會獲發牌,只是想出啲聲。」(葉家豪攝)
「也許港視死了」
【明報專訊】到香港電視找總導演黃國強做訪問當天,正是港視工會留守政總的最後一日。位於葵涌工廈的港視辦公室,一下子數百人離職,周六又無人上班,只亮了一角燈光。站在幽暗的走廊,黃國強苦笑:「人去樓空。」不禁令人想到,日前藝員廖啟智形容香港電視生態如「一池死水」。但黃仍有希望:「香港電視可能死了,但市民開始留意怎樣選擇娛樂,就算在無綫的人,也開始反思自己在做怎樣的創作,有種子在大家心中萌芽。」
唯一跳槽投港視
70年代,電視是大眾最重要的免費娛樂。黃國強自小愛看電影、電視,更喜愛後者,「因為電視不用錢。」中學會考後立志當導演,開始拍實驗短片。升大學獲浸大取錄,讀的卻是社會學系,副修電視及電影:「無論以攝影機、畫布或筆創作,重要的不是技巧,而是你個人的思考深度。」1989年畢業到無綫當副導演,與黃同期入職的,有兩名社工,轉職因認為「當社工是幫一小撮人,但傳媒的力量更大」,但兩年後亦先後離職。
黃和太太是大學同學。他笑言,自畢業起,二人的薪金差距愈來愈遠,直至近年才追平。二人常到快餐店拍拖,「我着她買一個餐,吃剩的一半留給我。」誰付鈔?黃大笑:「當然是她!她的人工高這麼多!」他又說:「太太不介意,我對物質要求也不高,最貴的消費也只是看電影。」
黃國強一生只轉過一次工,便是去了香港電視。「我想了10天才決定過檔,不是因擔心開不了台,而是不知道能否拍到新東西。」他解釋:「現時無綫的管理層都是以前的成功電視人,有努力過、輝煌過,但用以前成功的經驗審視同事的創作,胸襟跟視野都不夠闊。」
以前無綫自覺傳承文化
他形容無綫「已由一間文化機構變成一間商業機構。」他說,以前無綫覺得有自己有文化傳承責任,有「新銳劇場」讓新晉導演磨劍,每人每年拍一部「電視電影」。除了杜琪峯、韋家輝等,現在大家熟悉的新浪潮電影導演許鞍華、徐克、譚家明,都曾在無綫當編導。「當年無綫是全球最大的華語錄影帶供應商,因觀眾愛看長篇劇集,電視電影的錄影帶都不賣錢,後來沒再拍新銳劇場」。
下月是無綫第46個台慶,製作節目制度已完善得爛熟。「現在是商業機構,每個部門都以效率做判斷標準,但少了『人』的個人性。像『執藥』,可以按一套程序copy and paste(照辦煮碗)。」
張堅庭曾批評無綫劇集的攝影機來來去去得數個鏡頭位置。黃解釋,無綫劇集的布景如舞台格局,用3部攝影機定點拍攝,最多可以左右推移少許。《火舞黃沙》結尾的一鏡直落,是少有的做法。「當然你可以有新嘗試,如果不蝕錢,但做得好不會有人特別讚賞。」
港視全部劇集都用實景拍攝,每集製作費約100萬元,黃拿出港視其他導演用過的分鏡大綱(Story Board)跟布景設計解釋:「《導火新聞線》有一場5分鐘的飛車戲,請來《寒戰》的動作設計來安排;《天網》會用電影的製作方式,安排布景格調,畫設計圖,租用整幢村屋重新布置。」那場5分鐘的動作戲,分鏡大綱有近一吋厚。
12萬人上街 等於10點收視
過去一周,政總的集會兩度結集數以萬計市民。有廣告界朋友告訴黃國強,以每人可影響5人計,12萬上街的市民,可換算為60萬電視觀眾,即10點收視。以現時無綫的平均收視為30點,搶去三分之一,已是重大改變。
打定輸數無牌 只是想出聲
訪問當日,港視工會結束留守行動,有員工將物資搬返公司。黃坦言:「其實我們也打定輸數無(牌照),只是想出啲聲。」黃國強指着架在一旁的大鏡,指是特意訂造,拍攝時用來反射陽光的,「可惜現在用不着了。」
港視無法入場,香港的電視生態是否如廖啟智所言一池死水?黃想了一會說:「我一廂情願認為仍有希望。港視這班創作人已是香港暫時最top(優秀)的一群,大家有不同出路,這兩年累積的idea(想法)會發酵,可能會散落零亂,但總會開花。」筆者想起黃執導的《拳王》節目巡禮預告片中,引用哲學家尼采的話:「人要麼永不做夢,要麼夢得有趣。」
明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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